陈栋梁瘫坐在椅子上,一手捏着木质把手,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双眼,无声哭泣。
他整个人喘着气,似乎胸口发闷,呼吸不畅。
三十几年了吧?
距离那孩子亡故?
他记不大清了。
那孩子刚出生的时候,他是欣喜的。后来他嘴唇青紫,病弱的不成样子,自己也请了很多郎中来给他看病。
只是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慢慢有意无意的不再过问关于他的事。
问了又怎么样,关心又怎么样,那么多郎中,都说他活不过十岁,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样?
可是,他怎么是被人害死的呢?
哪个管家,什么砍树?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
小闻被困在衣袖之中,陈栋梁的表情和状态,被她尽收眼底。
她凄厉的笑,悲哀道:“人类是最虚伪无情的。
父亲对自己的孩子,不是你们吹嘘的那么纯粹爱护。
呵呵,不过也不甚重要。我认识他三年,这三年,他从未提过你这个父亲。想来,已经不在乎了。”
张意远的眼中闪过一抹痛色。
他无父无母,对这种情况有所体悟。
“也许,大公子是不敢提他的父亲。”
有一种伤口,是父母给的,无论他们以何种方式给予。大公子这处伤,他无可奈何,自己治愈不了,只好在潜意识中,将它忽略,幻想着有朝一日,那伤口自己就好了。
可惜,事实并不会这样。这种伤口会在不经意间,以缓慢的速度,蔓延腐烂,在寂静无人的时候,以痛苦,提醒着它的存在。
“有何不敢?陈栋梁就是个普通人!”小闻一时无法理解,她终究是妖。
“哎,别一杆子打死一船人啊。
我亲爹把我扔道观门口的时候,还给我一根棍子防身呢。怎么就不是纯粹爱护了?”天虚道长极不同意道。
“他都把你扔了,你还觉得他好?”不等小闻说话,马玄承先忍不住了。
“我没说他好,这是两码事。我是说,谁都有难处,谁都是凡人。
我暂时是,我亲爹也是。
既然是凡人,就有缺点和不足,我认他是凡人这件事,我恨他把我扔下,我也感谢他给老道我一条路,让我进了清虚观。
但是,当时,我就说那刹那啊,他给我那根棍,那行为里,就有纯粹的爱护。”
张意远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所以你要杀小公子,让陈老爷断后,给他报仇?”
小闻不置可否。
张意远将袖子里的钵盂拿出来。
女面蜘蛛精已经骂了一阵,它在里面听的清清楚楚,可惜它说什么,众人都没什么反应,它知道是自己的声音被困在结界里了。
“你这贱人,居然是为了利用我!”女面蜘蛛精一见天日,就对着小闻大骂。
混乱的骂声中,众人梳理出一条线。
小闻想让陈栋梁断后,没有子嗣继承香火,以这种方式报复他。她盯了三十几年,想要杀掉陈栋梁的儿子。
偏巧,大公子离世后,陈栋梁一房妾侍接着一房妾侍抬进府门,就是一直无子。
小公子出生的时候,小闻已经在女面蜘蛛精门下,女面蜘蛛精想要掌握丰和县,小闻出谋划策,想让它找妖怪杀掉小公子,然后找可控的妖怪化身小公子,在人间活动,最终掌握丰和县的政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