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染只觉一道刺目的白光晃过眼前,紧接而至的是一把杀气沉沉,朝自己迎面斩来的大刀。
“小姐,小心。”小芹歇斯底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感应到危险逼近的瞬间,宋雪染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一股寒意在心底蔓延开来。
心跳声,在这一刻变得如此缓慢,仿佛随时都会停止跳动。
砰,宋雪染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大力重重一推,往旁边倒去。
噗,耳边传来利器没入血肉的声音。
大刀从黄源背后至胸口穿透而过,一丝殷红的血液从嘴角溢出,高大的身体摇摇欲坠。
宋雪染一抬头,就看到黄源的身体在自己面前缓缓倒下。瞳孔猛地睁大,脸上的血液瞬间消失殆尽。
顾不得掌心传来的刺痛,宋雪染挣扎着用受伤的双手,从地上爬了过去,手忙脚乱的扶起黄源的身体,颤抖着声音:“黄叔。”
于此同时,高瘦男子也被黄源一招毙命。群龙无首的黑衣人,在护卫的拼死反抗下士气大减,最后被渐渐杀退,逃之夭夭。
其他人都只是不同程度受伤,而为了保护宋雪染的黄源却被对方刺中要害,残存的意识开始模糊,呼吸也越来越弱。
刺目的鲜红血液,不断从黄源的胸口处涌出,越来越多。宋雪染浅蓝色纱裙上的一大片斑驳血迹,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在场的护卫看到这一幕后,脸色肃穆,微低着头,沉默不语。
王叔眼底有泪光浮现,看到黄源刚才奋不顾身护住宋雪染的举动,根本不顾自己的死活。就连身为七尺男儿的他,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一刻,自责和懊悔同时袭上宋雪染心头。如果不是她跑过来,黄源就不会为了替她挡刀,受这么重的伤。
宋雪染脸色苍白,一手试图捂住伤口阻止血液往外流动,一手拼命的想要扶起黄源的身体,但几次过后都没有成功。
这时,一只沾满血的手握住宋雪染的手腕,声音虚弱:“姑娘,黄某有一事相求,请您一定要答应。”
宋雪染闻言用力摇头,声音哽咽:“不,黄叔你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大夫,把血止住好不好?”
黄源动作缓慢的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抹虚弱的笑意,气息有些喘:“您是个好人,承蒙您如此看得起黄某,但已经来不及了。”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拿出一个被鲜血浸透半边的白色锦袋,放到宋雪染的手心里,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这里面是一块玉佩,请您亲自将玉佩交给沈非世大人,告诉他这块玉佩是七年前那件血案的信物,幕后黑手是京城中人,现在有一批人正拼了命的想要找到这块玉佩,所以在见到沈大人之前,您决不能告诉任何人。”
耳边传来黄源的声声嘱咐,眼泪已模糊了视线,宋雪染感觉手中的锦袋如有有千斤重,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此时的黄源已经没有了力气,但他的手依然紧紧握住宋雪染的手腕,仿佛只有得到对方的承诺才肯放心。
宋雪染点点头,郑重许下承诺:“黄叔,我答应你,一定亲手将玉佩送到沈非世手里。”
得到承诺的黄源嘴角微微扬起,紧握的手也缓缓松开,用极轻极浅的声音说道:“您之前问过黄某,是否识得您身上的那支白玉簪,其实黄某是识得的,那白玉簪的主人正是沈公子”
没等说完这句话,宋雪染就感觉到原本握住自己手腕的力道,逐渐消失。
那只沾满血迹的手,犹如失去提线的木偶般,缓缓垂落。
看着双目紧闭的黄源,宋雪染再也止不住眼泪,双手紧紧握住染血的白色锦袋,俯身跪在一边。
经过一番激烈混乱的厮杀后,周围已是一片惨不忍睹的狼藉。王叔第一时间去镇上的府衙报案,并请来官兵协助他们做好善后工作和相关手续。
等处理好这些事,远处的天空已泛起鱼肚白,一缕晨曦的阳光穿透云层洒了下来,预示着新的一天开始了。
宋雪染吩咐王叔在小镇附近的一座山林,挑选了一处有绿树青草相伴的地方,作为黄源最后的安身之处。
林间的小溪边,少女神色沉静正蹲在岩石上,手里拿着一件深色长袍,反复的搓洗上面一个沾染到血迹的地方。
当她将长袍从水里捞起来时,干净清澈的水面呈浅红色,随着溪水潺潺,飘向下流。
小芹默默站在一边看着主子,眼眶有些发红,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过了一会,宋雪染总算将深色长袍清洗干净,她起身走到一个临时用竹竿做成衣架前,抬手把手里拧干水分的长袍缓缓铺开,在阳光下晾晒。
一阵微风吹来,扬起宋雪染散落身后的青丝。只见她目光沉沉的望着前方,眼底有隐隐水光。
这件暗纹流彩服是她送给黄源的,当时她只是出于防范才这么做。但没想到黄源却会为了报恩,以命相护。
当看到上面沾到的斑点血迹时,她便请王叔帮忙取下来清洗。人没了,至少也要让他干净体面的离开。
今日的太阳很大,只需几个时辰,长袍就被晒干了。王叔为黄源换好衣服后,才进行入殓。
一群侍卫合力将棺木下葬,并在黄源的墓碑前上香烧纸,聊表心意。
宋雪染静默立在牌位前,过了半晌,她才缓缓开口:“黄叔,谢谢您的救命之恩,雪染一定完成您的遗愿,请安息。”
一行人在墓碑前三鞠躬后,才迈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