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沈非世在箭头脱离手臂的瞬间,蹙了一下眉宇,嘴角紧抿,额头布满了汗水。
好在箭头已经被顺利取出,虽然伤口深可见骨,但万幸没有出现中毒反应和伤口感染等症状。
张晏正在逐步处理伤口,期间仍然有血滴从沈非世的手臂上溢出。
宋雪染见状,赶紧上前用纱布擦拭血迹。直至流血的速度不断变慢,减少。
接下来是伤口缝合,然后敷药。
望着那个形状狰狞,鲜血淋漓的伤口。宋雪染的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双手紧握成拳,缓缓闭上眼睛,理智和恐惧在内心深处不断碰撞,想要极力克制自己的负面情绪。
现在不是害怕,裹足不前的时候,沈非世是为了她才会遭这份罪的。无论如何都应该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和努力,去帮助他渡过这次难关。
在死亡面前,一切应不足为惧。
须臾,宋雪染重新睁开眼睛。
这时,血已经成功止住,张晏正拿起银针欲进行伤口缝合,只是手上的动作并不是很熟练。
“我来吧!”
一道清晰沉静的声音响起,张晏神情顿住。随即抬眼看向突然开口的宋雪染,眼神带着一丝不确定。
“以前经常跟针线活打交道,有类似经验,所以伤口缝合还是我来吧!”宋雪染说完,伸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银针。
“那就麻烦宋小姐了。”
话虽这么说,但身体还是很紧绷。宋雪染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吐气。
直到心情稍微平复一些后,活动了一下手指,好让自己尽量放松,不至于手指发抖,出了失误。
下一刻,宋雪染抬头,凝神,摒除一切杂念。
纤细白皙的指尖执起银针,全神贯注在伤口上面,开始进行缝合。
一旁的张晏看到宋雪染快速的手起针落,动作也格外干净利落的精湛手法,跟刚才柔弱无助的反应判若两人。
一时叹为观止,脸上的表情何止惊讶。
很快,伤口缝合完毕,用白纱布一层一层包扎。
终于完成任务的宋雪染大大松了口气,低头盯着沾满鲜血的双手,久久无法回神。对她来说,这是前所未有的挑战。
然而,当眼角余光瞥到另一边时,瞳孔一缩,眉心紧紧蹙起。
床榻旁边的椅子上,木盆里面盛着满满一盆颜色鲜红的水。一堆染血的白色纱布,被搁置一边。
一个人究竟是流了多少血才会弄成这样?
宋雪染迈着沉重的步伐,缓步走过去。手指猛然用力,手里的白纱布被捏得变形。
如果当时不是沈非世挺身而出,如今躺在这里受苦的人就会是她。
有时候,生命太脆弱。一个活生生的人,可以在转眼之间就消失不见。那种可怕的经历,正因为她体验过,所以她才会更加害怕。
一想到沈非世要是因此有什么三长两短,心里的愧疚如海水般席卷而来,快要将她淹没。
宋雪染在心里默默做了决定,如果下次再遇到同样情况,她会用同样的方式去保护沈非世。
凝视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沈非世,沾血的衣服已经被换掉,现在身上仅着一件干净的白色里衣。衬得原本清俊雅致的面容,少了一丝冷漠和犀利,变得柔和沉静。
左手臂的位置因为缠了几层白纱布,表面微微拱起,幸好血迹没有再渗透出来。
张晏躬着身子,把那些染血的纱布装进一个布袋。
宋雪染声音有些沙哑,问张晏:“他怎么样了?”
“目前已无大碍,若无意外,明天就会醒过来。”
闻言,宋雪染才缓缓松了口气,瘫坐在地。
指尖轻按额头,眨了一下干涩难受的眼睛。不知不觉间,自己竟冒了一身冷汗。
张晏一手提着布袋,一手抱着木盆,低声道:“宋小姐,麻烦你照顾一下少主,我很快回来。”
宋雪染微微颔首,明白他的意思。
这些东西不能随意扔在客栈或附近,必须要彻底抹除。否则,很容易给他们招来麻烦。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让人备受煎熬。
宋雪染俯身,动作轻柔的给沈非世掖了掖被角。直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才起身离开床榻。
为了不引起怀疑,宋雪染吹熄灯火,一人独坐在月光萦绕的窗户旁。
经过兵荒马乱的一天后,这一刻的平静,显得格外珍贵。
思及此,目光忍不住望向床榻上那抹依然沉睡中的修长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