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将至,整个内阁尚且灰蒙蒙的,我卧与榻上,躁动不安,迷迷糊糊间发了噩梦。
梦见身处一个可摘星揽月的高楼,凭栏而望,边上还有无尽的栏杆,蜿蜒曲折。但空无一人。
我突然想起,我是来这里寻人的。左顾右盼,远远地看见了一个人影。瘦骨嶙峋,一袭玄色深衣,男女莫辨。
我立马上去追逐,栏杆旁的空地并不宽敞,而且栏杆低矮。快步追逐间,一个局促的拐弯,我留意到时,身子已经到了栏杆之外。
底下是万丈深渊。眨眼便可以粉身碎骨。
我惊醒。抱紧了熟睡的容云鹤。动作弄醒了他,他迷迷糊糊,也抱住了我。
我难以安眠,回想起香囊和秦佳音之事。
若是她毫无关系,她的婢女为何在深夜,鬼鬼祟祟到了锦鲤池,为何得知婢女擅自出门后,要勃然大怒。
我认定,白伶仃肯定又做了什么害人的事,秦氏也难逃关系。
我想起夏吟盈的死,全赖白伶仃一手谋划。夏吟盈家世显赫,位至嫡后,她不过市井小民,贱命一条,杀人犯法,她本就该以命抵命。
何况还是一尸两命?我既然不如她神机妙算,那就先下手为强。
一勺子砒霜,一了百了。
怎能怪我狠心?
一上午,我都在想这些事。心绪杂乱,但恨意在我胸中横冲直撞。
午膳后,我将孟安云叫来。
“你的手段,向来滴水不漏,我是极为放心的”我已被恨意侵蚀得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白氏居心叵测,本宫容不下她了,若是今日在不动手,怕是他日,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拔下发上,中空的祥云发簪,递与那人。
孟安云似是有所领悟,接过发簪,俯身行礼,“嫔妾万死不辞”
“我再也受不了这种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了,我不知道哪天事情就会爆发出来,就像夏吟盈一样,不可挽回,人死不能复生,那种感觉,我再也不想经历第二遍了,安云,你明白吗?”
孟安云上前给我倒了杯热茶,放入我的手中,温热传入我的掌心,“安云都明白,娘娘放心”我点点头。
白氏这几日难得欢喜,楣荣开始会走一小步,眼看着便越走越远。如今已可以在寝殿内,转上一大圈,白氏看着楣荣蹒跚学步的模样,笑意填满了弯弯的眼睛。
那日胡莞颜所说的,不过是奉承的话,楣荣天资聪颖,令白氏喜不自胜,于是心生幻想,胡莞颜几句恭维,白氏也顺水推舟,两人一唱一和,便成了那一日顾影怜听到的言语。
至于秦氏,不过是因为身边婢女私藏了香囊,不舍得丢弃。又偏偏被杓鹤拾到。
那日虽早早歇下,但心事甚重,辗转反侧,夜深人静,便听到了那婢女的动静,得知她深夜出门,自然觉得她不守规矩,所以才勃然大怒。
而顾影怜,也只是忧思过度,宫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时日久了,稍有不对的地方,便就杯弓蛇影。
从白氏决定对夏吟盈出手的那一瞬,两人之间脆薄如纸的友情,便是彻底烟消云散。
是偶然,更是必然。
楣荣玩闹够了,在木制摇床里沉沉睡去。白氏心情大好,忆起顾影怜之事,顾影怜又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觉得确实不应该对她那样的态度。心生愧疚。
于是寻来些布料针线,亲自动手做了个布偶娃娃,杓鹤是男孩,所以是素色的布料,并无花纹,样式也简单。
白氏心灵手巧,善于手工,做完一个娃娃,不过才刚过未时,楣荣仍旧沉睡,肉嘟嘟的小脸睡着的模样可爱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