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经常唤我晴晴,求我为他弹奏《关雎》,然后在弹琴的时候为我画像。他画了一幅又一幅,却总是不满意,明明每一幅看上去都那么漂亮,可他总是在画好后揉做一团。
我当时不懂,权当他太过挑剔,劝了一次后也就随着他去了。直到有一天,他在睡着时哀哀唤着“清清”,一开始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复听了几遍,才确定出现在他梦里的人不是我。
这宫里面名中带清字的,只有静妃,可她冷淡寡言,向来不与嫔妃结交。虽然我心里怕她,却还是去了落霞宫请安。不曾想静妃娘娘心思剔透,还未等我与之周旋,就已经看出我的来意。
她告诉我真正的清清早就死了,我与她不过都是替代品而已。临走时,她劝我不要把真心搭在皇上那里,因为不值得。可我太傻,心里想着的都是他现在如何宠爱我,即便他心里住着一个清清又如何?那人已经死了,到底是做不了真的。
再后来,我有了身孕,他知道的时候抱着我笑得像个孩子。他同我说,如果是个男孩,以后就亲自带在身边教导,好做我大齐的下一任帝王。其实,做不做太子都无所谓,我只期望因为有这个孩子在,也许能让他忘了那个清清。
可能真的是我太过贪心了吧,在孩子七个月的时候,我意外受了惊吓导致小产。孩子虽然强行保住了,可是因为先天不足,还没满一岁就夭亡了。出事之后,他曾大张旗鼓地严查了一番,我以为他会给我一个公道,可等来的,只有徐充容谋害皇嗣的消息。
徐充容与我同年入宫,性子虽然跋扈了些,可我知道她没那个胆子害我。之后静妃娘娘登门拜访,告诉了我徐大人贪污贬官一事。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我始终是一枚棋子,被他以爱的名义利用着。
皇族天家是没有心的,他曾经许诺给我的,说不定也是谎话,可笑我就那么简单地相信了。
阿瑛啊,阿瑛,你要知道高家人的血里流淌着冷酷,女人的一颗真心在他们那里,从来都是不值钱的。”
“既然知道了,就不要难为自己,你不是把我当朋友么?想哭就哭吧。”
话落,祥嫔从赫连瑛怀里抬起了头,睫羽上泪花盈盈,终是放纵自己哭出了声音。
这是赫连瑛第一次看她哭,不是初次相遇时清冷沉默的祥嫔,也不是熟稔后温柔细致的沈知晴。
眼下的她,不过是个比自己大一岁的可怜姑娘,因为受了委屈而在自己怀中放声哭泣。可就是这样简单的事情,都不能被允许,想到她以后都要这样过上一辈子,赫连瑛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
“知晴,你要看开些,从现在开始养好身子,还是有机会的。身在宫闱须要为自己考虑,孩子毕竟是你唯一的出路。”
“没用的,连这个嫔位都是他拿来补偿我的小玩意儿,有没有孩子又如何,难道还要被他拿去利用么?”
敛眉冷笑了几声,沈知晴伸手抹去脸上泪花,除开通红的眼眶,她依旧是那个温柔寡言的关雎宫祥嫔。仿佛刚才失声痛哭的那人,不过是赫连瑛一时错觉。
“阿瑛,你本非我大齐人,与清王更未知根知底,切记不要让旁人钻了空子。我只愿你幸福安乐,不必像我这般饱受折磨。你说的我会考虑,选择入宫原是为了护佑我沈家,多年来的本末倒置,是该就此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