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了个哈欠,重新靠在树干上,她迷迷糊糊地想去扯被子,入手摸到的是单薄的外袍。
她强忍着睡意半睁开眼,药效过去了,又睡了许久,她这会儿身上恢复些力气了。
寒意直往身上钻,倒是让她又清醒了几分。夜里这么冷,沈琏却还把外袍让给了她,肯定受不住凉的,护卫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找到他们,万一他现在生病了就不好了。
沈延玉轻轻叹了叹气,站起身,拿着外袍往沈琏的方向走去。
沈琏似乎睡熟了,缩作一团,将头埋在臂弯里。沈延玉弯下腰正要将手里的衣袍给他盖上,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这血腥味让她彻底清醒了,她急忙抬眼看向了沈琏。月光下,他浑身都是深浅不一的血痕,白色的中衣硬生生被染成了血色。尤其是腰间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中了,虽然胡乱地用布条缠住了,却还在不停的渗血。
沈延玉手中拿着的衣袍掉在了地上。
沈琏的身子还在不停地发抖,呼吸声也有些急促。
沈延玉急忙凑近了些,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全是汗水,摸着烫得厉害。
“沈琏……”沈延玉推了推他的身子,颇有几分急切地想叫醒他。
沈延玉急忙摸了摸自己的袖兜,里面的药瓶都不见了。
她这才猛然想起,好像自己被那个黑衣人给扔下了斜坡,那些药瓶肯定是在她滚落的时候掉了。
她呆呆地看着沈琏。她一直感觉自己摔下山坡时,有个人扑过来抱住了她,原来是真的。
怪不得她从那么高的斜坡滚下来,也不过是手臂刮伤了一些,身上几乎是完好无损的。是沈琏,是他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
可他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还坐得远远地,怕她闻到血腥味。他还担心她会怕黑,故意给她讲故事。他明明平时最不爱说话,可今天一直都在安抚她。
可他自己那时候该有多疼啊。
沈延玉坐在地上,不停地倒抽气。她该想到的,他今天的声音一直很轻缓,断断续续的,一定是在忍痛开口。她应该可以早点注意到的。
突然,一只手轻轻扯住了她的袖子,声音轻的像是风吹就散: “别怕。”
“沈琏,你怎么样?哪里难受,你告诉我。”听到沈琏的声音,她急忙凑近了些。
沈琏似乎想抬头,却没有力气,只能轻声安慰她:“我,没事,你好好休息。”
“你等我,我去给你找草药,你撑着点。”沈延玉哽咽着声音。
沈琏的手还拉着她的袖子:“不要走,我,不会有事的。”
他一直喃喃重复着这句话,慢慢的声音消了下去。
沈延玉轻轻将袖子抽了出来,拔腿就往林子里跑去,她得去找到仙鹤草,才能给沈琏止血。
如今天刚微亮,林中虽然起了雾气,但还是能依稀看得清。
她弯着腰仔细地找着仙鹤草,如果她没有记错,医书上记载这种草药一般生长在灌丛或者半山坡上。她只循着这些可能的地方找。
找了许久,她一身全是汗,风吹过就冷得人直哆嗦。忽地,她余光匆匆瞥见了灌木丛旁一堆开着淡黄色花的植物。那堆草根茎粗,叶片细长。沈延玉眼前一亮,一定就是仙鹤草了!
她急忙跑过去想摘草药,手刚刚伸过去,就看到一团细长的东西缩在那里。
沈延玉猛地被吓到,差点惊叫出声,一个踉跄就仰摔到地上。她急促地呼吸着,吓出了一身冷汗。惊恐地看着趴在草堆里的那条蛇。
夜里凄清冷冽,天空灰蒙蒙的。沈延玉一张小脸惨白,胸膛不停地起伏着。
良久,她看着那条蛇,目光一沉,握紧了拳头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寻了块大石头对着蛇就狠狠砸了下去,哐当一声,那蛇的血溅到了她的裙摆上。
如果护卫军迟迟不来,她和沈琏也必须吃东西。
沈延玉浑身都在抖,牙关咬得紧紧的,确定那条蛇死了,她才将它提了起来。又摘了许多仙鹤草。
手里阴冷潮湿的触感让她一阵反胃。她胡乱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就一路跑回去了。
回去后,沈延玉将四蛇扔到了一边。撕下了自己袖子上的几条碎布,在旁边溪水里反复洗干净,才将仙鹤草碾碎了铺到布条上。
沈琏已经彻底昏迷过去了。她先是帮他擦干了汗。接下来就是要给他敷药了。他身上伤很多,得脱衣服才行。
她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咬了咬下唇,还是伸手去解了他的衣服。只是他的伤拖得久了,有些地方的血将伤口和衣服都凝在了一起,她皱着眉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地方的衣服撕离他的血肉。
虽然她下手已经尽量很轻了,但昏迷中的沈琏还是疼得眉头皱紧了几分,咬紧了牙关,额头一阵一阵地冒冷汗。
好不容易撕开了衣服,虽然早就想到他伤得应该很重,亲眼看到时,还是吓得心惊。
他身上全是被树枝石头刮伤的血痕,腰间最重的伤像是被树干戳中了,活生生像个血窟窿。
沈延玉艰难地闭了闭眼,把眼泪憋了回去。她不敢耽搁,直接跑去溪边,来来回回的用湿布条将他身上的血污给擦干净。然后才把药草往伤口上敷,还好她袖兜里的纱布没有丢。
一切都忙完后,沈延玉给他盖上了外袍,又帮他擦了汗,这才扶着树干缓缓顺着气。
天快亮了,不知道护卫军什么时候才能来。她脱力地顺着树干坐到地上,旁边沈琏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了。
她松了一口气,虽然自己现在身上一股血和汗的味道,着实呛鼻。可忙活了半天,她忍不住一偏头就睡过去了。
晨光熹微,两个小小的身影就靠在一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