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

实在不行，就等质子长大些打骂一顿也好，现在······终究是个孩子。

这场没名没份的宴会终究还是没名没份。

燕玖低着头，呆楞楞坐在席位上，并不敢主动吃什么东西，没有人理他。默默地，他心里想着什么，宋贞淳说的是对的。对于实力略低于自己的弱者，敌人只会想将他彻底打趴。而对于一个实力远低于自己的弱者，敌人若有点廉耻，便不会再特意针对。

临行前，宋贞淳让云清从包里拿出来了一身素白却又不失庄重的衣裳给燕玖穿上，告诉燕玖：“殿下，你记住，你只有六岁，远离家人，回不去故国，身子也不好。”

“武国崇强尚武，不喜弱者，但是也不喜凌弱。”

海容按照宋贞淳要求，给燕玖唇上涂了淡色的脂膏，原本鲜艳的唇色变得浅淡。燕玖看着镜中的自己，宽大的白衣使他更显削瘦，淡粉色的唇使他看起来没有精神，眉头再微微蹙起来，便惶惶然如同陷入狼群的小兔子一般，可怜，而过于弱小，使得狼群都没有再攻击的意愿。

燕玖安安静静坐着，学会了怎么使自己看起来可怜无助。

场中初时还是有人不停看向他，后来也就失了兴致。舞女上来了，也就热闹了起来，彻底将原定的质子主角彻底抛在了脑后。

燕玖似乎终于慢慢开始熟悉场中，悄悄抬眼打量了四周，皇帝席下有三个座位，大皇子赵固、二皇子赵拓和四皇子赵定，听说之前还有个三皇子，只是早就没了。

燕玖刚进来时，三个皇子都看了他，只是二皇子赵拓看了一眼，便没在意了，大皇子和武皇一样，沉吟片刻，便失了兴致。

而年岁尚小，看起来却已经比燕玖高大很多的四皇子赵定对这个质子似乎很有兴趣，吃着烤肉，他还不时扭头对着席末的燕玖看上一眼，燕玖偶尔抬起眼睛，不料和四皇子对视，燕玖急忙低下头，收回视线，而四皇子赵定却愈发兴奋起来，不错眼地看着，似乎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就要跑过去和燕玖玩耍了一样。

皇后注意到自己亲子的举动，甚是可笑，拉了拉正在饮酒的武皇的手，皇后将四皇子的举动指点给丈夫看。武皇饮下一杯酒，不经意回答：“许是没见过这样的孩子。当个玩意一样，不碍什么事。”

宴会临近终了，武皇对于这个实在不想再提及，但又必须处理的质子，做出了安排，封了王，封号为笃，赐了笃王府。

笃，忠诚之意。

燕玖谢了恩，便退下了，场中武朝贵人们也三三两两退下了，不算拥挤的人流中，燕玖低着头走着，宋贞淳贴着门站着，并不引人注意，等到燕玖走过来，他便跟了上去。

终于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醉醺醺撞了上来：“燕人，没有骨气，娘们一样，早晚把你们·····”

像是之前在厅中曾发声想闹却又没闹起来那人的声音，宋贞淳护着燕玖，被那人撞了个趔趄，旁边有人拦住了：“世子，夜深了，回吧······”

那人回头看了宋贞淳一眼，说了：“对······”似乎是习惯性想说对不住，然而突然意识到没必要对燕人这么客气，后面的字便收了回去。那些人似乎走远了，燕玖抬起头看过去，只看到了随夜风飘动的绣着金线的衣角。

吸了吸鼻子，燕玖迈着小短腿走到了宫外，上了马车。宋贞淳没有骑马，也上了马车，默默看着燕玖，良久开口：“殿下如是难过······”然而接下来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难过了能怎么样？哭出来还是抱一下？日子便不难过了吗？

燕玖看着窗，帘子没有拉开，其实他什么都看不到，点了点头：“难过。”

带着软软的哭音：“但是我燕朝子民也难过。与国同甘苦，是大燕皇子应为之事。”

宋贞淳看着燕玖，终究露出了安心的笑容，他相信自己的学生一定会成长为可靠的盟友。燕朝有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