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出城十里神容才勒住了马,这一路跑得太快,停下了她还有些气喘吁吁。
山宗在她前面停下扯缰回头,遥遥往后看了一眼“甩掉了,他没追上。”
神容瞄瞄他,喘口气说“可真是个绝情的大哥。”
山宗看着她被风吹得微乱的发丝微微泛红的双颊笑着问“那你又如何?”
“我如何?”神容理所当然地回“我又不是山家人我走本就是应该的怎样都不能说是绝情。”
说话时她扯着缰绳打马从他身旁越过。
山宗的目光随着她的身影转了半圈笑有点变了味,因为她没说错。
“我自然绝情你是最知道的。”他扯着缰绳,缓行跟着。
神容闻声回头,他就那样眼神幽沉地看着她,仿若在打哑语。
她忍不住鼻间轻哼一声,转回头,低声说“没错,我最知道了。”
一路下来,还是个绝情的坏种。
远处军所兵马已经以行军速度赶来紫瑞和东来领着剩下的长孙家护卫随从紧跟着就到了。
毕竟两个为首的已经溜了,山昭不会阻拦他们。
队伍拖着尘烟过来与他们会合。
紫瑞从马车上下来,请神容换马登车。
神容刚要下马旁边男人绑着护臂的胳膊伸过来,拦了她一下。
“我要是你,就还是骑马。”山宗说。
神容不禁奇怪“什么意思?”
“会比较方便,”他玩味地笑“放心,我没必要拿这个骗你。”
神容想了想,刚才直接离开也是他的主意,倒是省去很多麻烦,便没下马“那就勉强信你一回。”
山宗手里刀鞘这次在她身下马臀上轻拍了一下,带头往前先行。
……
队伍又继续启程。
之后的路上,神容果然没再乘车,只要上路,便一直都是骑马与山宗同行。
时日推移,山昭连同他驻守的河东大地都被甩在了身后。
冬日也渐渐深了,日头离得更远,再无丝毫热度,但好在一直是好天气,无风无雪。
神容坐在马上,身上罩上了厚厚的披风,兜帽戴得严严实实。
远远的,视野里露出了一片山岭,如剑出鞘,遥指天际。
神容对走的这条捷径的确算不上多熟悉,但对山是熟悉的。马一路往前时,她边行边看,恍然间就明白了“原来就快要到洛阳了。”
看这山脉走势,分明就是洛阳附近的山岭。
山宗在她旁边并驾同行“嗯,没错。”
洛阳在东,神容看着他行马的方向,却是朝着另一头,会意地说“看来你并不想从洛阳过。”
山宗脸偏过来“难道你想从洛阳过?”
她毫不意外地回“不想。”
山家就在洛阳,她来时那趟就特地绕路避开了,回去时又怎会经过。
山宗看见她转开脸时眉眼神色都淡了,便知她在想什么,扯了下嘴角,什么也没说,只抬手朝后方挥了两下。
军所兵马看出军令示意,立即紧跟而上。
山宗靠近神容马旁,指一下后方的东来“我的人带着,还是得要叫他们再落后一回了。”
神容心不在焉地问“你又想如何?”
“往右一路而去有个小城,可以绕过洛阳,我们走那里,才不会被截住。”
她这才凝起精神,看着他,“截住?”再一想,前后全明白了“所以你才让我这一路都骑马而行,莫非是随时准备着还要再跑一次?”
山宗盯着她,黑如点漆的眼忽而一动,往那片山岭方向扫去个眼色,示意她看。
神容扭头,隐约间看到那片山下拖拽一股细细烟尘,一群渺小如黑点的马上人影就在那里,若隐若现。
“发现了?”他说“和山昭手底下那群领兵一样的下属,麻烦得很,一旦见到了你我,争着拜见,没个十天半月就别想脱身了,你又是否想见?”
神容心想见什么,那些人与她何干“自然不想。”
“那还等什么?”山宗忽笑一声“再不跑就来不及了。”说完刀鞘精准地抽到她的马身上。
神容立即就被奔驰而出的马带着疾掠了出去。
山宗带着兵马紧跟而出。
他早知道一旦遇上山昭,他回来的消息就一定会被送去洛阳。
以山家在洛阳的势力,只要他在洛阳附近任何一片地域现身,都逃不过他们的双眼。
果然,这次还没等到他们抵达洛阳城门,就已有人盯上来了。
想必是收到消息后彻夜赶来这里等着的。
远处那群渺小的黑点似乎有所察觉,细烟扭转,往他们这里接近。
神容嫌麻烦,遥遥疾驰出去时就唤了一声“东来!”
后方东来的回应随风送至“少主放心!”
这是要他帮忙挡着那群人的意思。
被撇下的长孙家护卫们于是转向,去半路上横拦那群黑点。
另一头,两匹快马已经竞相追逐着奔出去很远,后方是齐整的兵马纵队,拖着没来得及被吹散的灰尘。
……
疾驰几十里外,城镇已至。
一座灰扑扑的高大城门正在前方巍巍敞开着。
神容的马一路快跑入了城,才放慢下来。
城里居然很热闹,沿途都是人,她不慢也不行。
待她扶着被风吹歪的兜帽回头看时,才发现不见了山宗的身影。
方才明明还听见他和军所那阵齐整马蹄声就紧跟在后,入城一阵喧闹,只这一下功夫,竟就不见了。
人还没找到,路上的人却已越来越多。
神容的马被挤着顺流往前了好一段,才看出城中是有庙会。
沿街都是摊点铺子,行人如织。
街心架着高台,附近庙宇里的僧人们正在高台上谒经诵佛,下方是如潮的善男信女。
神容抓着缰绳打马到那台下,再也无法走动了,干脆停了下来。
她眼睛扫视四下,仍未看见山宗身影,不禁蹙起眉,前后围泄不通,也进退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