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县近日传开一个大消息。
身为县城首富的季家,因为得罪了某位来自京城的大人物,破产了。
具体情况不得而知,只知道是季家那位骄纵莽撞的嫡女不懂事,去外祖家做客时言语无状,惹恼了大人物的宠妾。宠妾回去后,吹了一句枕头风,大人物便亲自出马,将那嫡女好好教训了一顿,又问责季家。
季家升斗小民,如何和高官权贵斗?
为了保住性命,季家老爷当机立断,将家里的财产尽数送给了那位“宠妾”赔礼道歉。
十成家产去了九成半,又名声在外,人人都知道季家嫡女得罪了大人物,不可交好,哪还有人敢在这个风头上,继续和季家来往?
于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不过数月,季家就彻底破产了。
“唉,可惜季老爷一世英名,毁在这个女儿手上了。”
“哪里可惜?纯属活该罢了。季二小姐的脾气,还不是季老爷自己惯出来的。”
“王兄这话说得没错,季二小姐那个臭脾气,得罪人是早晚的事,季家出事也是早晚的事。”
“正是,现在怨天尤人,早些年干嘛去了?”
县城里知道这件事的人对此议论纷纷,有惋惜的,有看热闹的,有事不关己的,不过最多的,还是幸灾乐祸的。
无他,还是季家这位嫡女以往的名声就不怎么好——
为人蠢笨,偏又心高气傲,事事争先,结果总是丢人。
众人说起她来,丝毫没有议论女儿家名声的羞愧和不好意思,只觉得是个茶余饭后用来说笑的存在。
这不,一句话的功夫,大家的话题便从季家破产转移到季二小姐身上,兴致勃勃地指点起来,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反倒是角落里无意间听完全部的少年面色涨红,眼里闪过一丝恼羞成怒,握紧拳头,咬牙切齿,转身朝着季家去了。
季家不远,很快到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季家虽然败落了,却还是有一些家底留下,映衬着昔日的富贵。
季家大门前,站了一个门房。
少年看见门房,气场就怯了。看着那座外表气派的宅子,被热血冲昏的头脑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凉水,瞬间清醒,心里打鼓不敢上前。
反倒是门房认出了他,一愣之后回过神,迎上来道:“温钧少爷,您怎么来了?”
少年拧紧眉头,虚张声势道:“我来拜访季老爷。”
门房轻微地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多余的话,迎着少年往里走:“既如此,温钧少爷进去等一等吧,我这就去叫老爷。”
少年踌躇不敢动,心里已经后悔来这里,可死要面子,只能强撑着面子随门房进了里面。
这座大宅子,他已经许多年没来了。
走进里面,在厅堂里等了等,不过一会儿,就有脚步声传来,少年鼓起勇气抬头一看,差点没认出这人是谁。
“你……”
“贤侄,你怎么来了?”对方出声,打断了少年的询问。
熟悉的声音,少年晃了晃神,认出了这是谁。
——这是季德安,季家老爷。
季家破产,季老爷这几个月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整个人的外貌硬生生老了十岁,发须皆白,脸色沧桑,身上充满了疲惫落魄的气息。
唯有身上的衣服料子,能看出一点以前的富贵。
他疲倦地在上首落座,示意少年也坐,少年面色呐呐,老实坐下,一句话都不敢言。
季老爷不明所以,勉强一笑:“怎么不说话?没事的,贤侄有话但说无妨,季家虽然穷了,却还有一些零碎银子。”
他以为少年是来要钱的。
少年的父亲是他好友,五年前过世,这五年来,都是季老爷养着他们母子。以前不用少年上门,他就派人将每季度的银子早早地送了过去,这几个月季家出了点事,他疏忽了这件事,没想到少年会上门来。
季老爷想了想,问:“五两银子够不够?贤侄先拿钱回去,我想办法筹一筹,回头再叫人将剩下的银子送去。”
少年一听这话,面皮涨得通红,新仇旧恨加起来,激动气愤站起来道:“谁稀罕你的破钱!”
五两银子也好意思拿到他面前说,他父亲活着的时候,温家也算是书香之家,一本书籍就要十几两银子。父亲去了,季老爷每年打发叫花子般,一次只给二十两银子,已经很卑微。
现在还被季老爷拿五两银子羞辱,实在是……
实在是,欺人太甚!
少年咬牙切齿,报复性道:“我要退亲!”
什么?
季老爷愣住,像是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皱了皱眉,站起来问道:“贤侄,你方才说什么?我年纪大了,没太听清。”
少年高抬下巴,拿出袖中早已准备好的退婚书,扬在空中,像是拿着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目露轻蔑道:“我说,我是来退亲的。”
“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人人都知道贵千金做了什么好事。这样娇贵的女人,我养不起,而且据传她已经破相,才被外祖家送了回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