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只将书大致分类,细看的总共没几本,夜里又只有烛台,秦念初嫌熬眼睛,加上上午那番折腾,于是早早睡下了,次日清晨不等叫自己就醒来了,洗漱过后径直坐在梳妆台前描眉画眼。
以前她过的粗糙,读书毕业工作,恋爱结婚生子,一溜烟儿赶趟似的把人生大事完成,虽也快乐,到底没静下心来,此时穿越在这里,时光变得很慢很慢,左右是回不去了,干脆定下心来去享受每一刻,虽然这“享受”夹杂了太多折磨。
化妆这件事其实是颇有学问的,同样一张脸,不同的装扮会展现出不同的性情,以前骆问菱怎么样她不清楚,但总归是离不开“艳丽”、“张扬”这些词儿,虽然这些都来自周围人的口中,即便夸张,也大致不差,想她十八岁正是大好年华,又才貌双全,没理由不自信不骄傲吧,但秦念初就不同了,她会的更多的是二十一世纪的数理化,在这能不能用上还是个问题,又是人人不待见的身份,骨子里再孤傲狂妄,面上也得清淡如水,做出副低调谨慎的小媳妇儿模样。
一边想着,手上画的便是眉若远黛,目似秋水,樱唇一点,面庞骄矜,那日七夕,晏楚见她一愣后方认出,南宫秋月亦是再三辨认,想是有这因素了,当然,骆问笙是不会奇怪的,从小一同长大的什么模样没见过,不过,他也最难糊弄,因为细节往往骗不了人。
承露看着她自己化妆,插不上手怪不好意思的,试探着问:“奴婢帮您盘髻吧?”
秦念初求之不得,因为她只会扎马尾,要么披散着:“做个清爽点儿的,不要太复杂。”
“那就盘个单螺髻?”
不懂,单看字面意思估计还行,于是应了一声。
果然还好,发顶高高堆起一股,形似螺壳,其它头发拢在后脑处,只余两缕细细的自耳边垂下,简单而不失庄重,秦念初拒绝了金簪和绢花,只拿一根银簪子自发间插过去。依然配了小巧的珍珠耳环,嗯,秀丽而不艳丽。
骆问菱衣服不少,可素淡的不多,昨日一件天青色襦裙弄脏了洗过还没干,这会再翻检到合意的就不容易,一边翻,秦念初突然无奈地笑了,这是去罚跪,又不是逛街,穿什么都是个脏!
直到跪在地上半个多时辰了,秦念初还在笑话自己,要不是余嬷嬷在一边没走,恐怕都要笑出声来。
还真打算在这过日子吗?好吧,她的确有种感觉,自己迟早会习惯这里的日子,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眼前的情形虽不明朗,但也大致有数了,不打起精神来面对,躲有用吗?!其实像这样励志的话,她每天晚上睡前对着自己说一遍,每天早上醒来再对着自己说一遍,提醒着自己如今是骆问菱的身份,真真要精神分裂了。
膝盖生疼,好容易等到余嬷嬷走了,秦念初歪了歪身子,悄悄提起一只膝盖,先休息一边儿再换另一边儿,唉,居然还跪出经验来了。
“这个给你。”
一个影子从树上落下来。
她几乎以为是骆问笙回来了,抬头一看,是南宫秋月,掌中一只苹果大小的青瓷瓶。
仰视别人的感觉很不好,玉容和老夫人这几位也就罢了,这样的半大小子也居高临下地跟她说话可就别扭了,于是秦念初举手遮住额角,假装阳光刺眼,扭了头。
“这个药膏是我新做的,里面加了茜草。”往前一递。
承露忙上前一步蹲身下拜:“多谢世子。”
南宫秋月却不肯给承露,将手一让,依然递到秦念初面前:“怎么不要?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话问到当面,不好不回答了:“这么大一瓶,是算好了我要用很久?”
“原来你是计较这个。”南宫秋月一笑,蹲下身来,另一只手捏起了瓶盖,冲她一翻——里面就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