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方是地痞流氓,不管事实如何,就是赖在黄家不走了。若不肯走人,那就必须交出钱来。可黄吉儿哪来这么多钱,凭着一身蛮力,与那几个人打了起来。邻居看到,纷纷过来帮忙,虽打退了他们,翌日却送来了一纸公文,非说是一帮刁民聚众闹事,把黄吉儿等几个带头的村民一并抓了回去。
就这样,黄家的幸福日子彻底到头了。
等黄吉儿从牢里出来,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媳妇已经不知去向,多方打听也问不出个结果,只剩下年迈的母亲病倒在床上,奄奄一息。不到一旬时间,黄母就撒手人寰了,死前连眼睛都没有阖上。
黄吉儿办完了丧事,每每夜深人静之时,独自躺在没有了欢声笑语的屋里,心内越想越气愤,最终下定决心要去把媳妇找回来,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使了一些银子,买通狱卒后,才得知那恶棍早就被放出来了。
没花多少功夫,他就在城中的一处开柜坊找到了黄李氏的哥哥仍是在昏天黑地的赌博。黄吉儿把他痛痛快快地揍了一顿,逼问他自己媳妇的下落。方知因黄李氏抵死不肯屈从一个富商人,已被转卖到了妓院。
黄吉儿连忙跑到县城的各处暗娼妓院寻人,却一无所获。有人劝他,不要再找了,要卖一定是卖到外乡去了。趁有点闲钱,就赶快另娶一个,好好生养了孩子,过下半辈子。
他想了想,没听劝,直到身上银子花去了七七八八,所剩无几,他只得回家去干活赚钱。可从此后他干起活来再也没有了动力,梦里时常见到媳妇穿着血衣出现在他面前,令他惊恐万状,心头隐隐不安。
年久日深,他也未能走出阴影,于是乎他索性变卖了房产田地,开始到各处去寻找媳妇。
但当他背起行囊,远离故乡,寻觅黄李氏的途中,命运再次发生了转变。
他多次路见不平,救下了一个个与他同病相怜、有着类似凄惨遭遇的穷苦人。
他们成为了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四处劫富济贫,互相支撑,并一同加入了白莲教。到后来队伍不断壮大,一些人也娶妻生子,需要过稳定的生活。可他们中大部分是脱田逃籍的,无法像正常人那样过日子。
黄吉儿遂带领着他们到了凤凰山上定居下来,并对外散布谣言,称此处常遇恶匪,鱼龙混杂,抢劫过客,强抢民女,无恶不作。谣言一传十、十传百,三人成虎之下,人们皆信以为真,不敢再打经此处过。
“可这又能怎样呢?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谁还和你去划拉这笔糊涂账?”黄吉儿摆摆手,因那段过往重新涌上心头,颇有些恍然若梦的惆怅之感,“这天底下的衙门都一个样,即使是皇城,除了大一点以外,没啥区别。”
罗绮点了点头,却道:“这次要大哥去告御状,并没指望着能顺利平反冤情,不过是想弄出些动静来。”
黄吉儿不解,抬头问道:“什么动静?”
罗绮嘴角漾起一抹微笑,淡淡答道:“能让人身败名裂的动静。”
高行空坐回到榻旁,一边整理着衣摆,一边对罗绮说道:“好啦,你就不要和黄大哥卖关子了,快把计划详细说来。”
罗绮从榻上起身,笑道:“别急,在说正事前,我先向你们引荐一位前辈。”他随即走到门边,四处张望了一番,却不见人影,便对着空气大声说道:“张前辈,你若在此,就快快现身吧。”
“张前辈?这江湖上有哪一号人物姓张?”高行空暗自思忖着,霎时间由门口走进来一人。五短身材,精神矍铄,双眼炯炯有神,步态稳健却听不到一点脚步声,他说起话来若洪钟般响亮,“可不就是我,贤侄这么快就把我给忘记啦?”
高行空“噌”一下站起身来,表面上大为喜悦,恭敬施礼道:“师叔好。不知是您老人家到来,万望见谅。”
那位张前辈大大方方地坐到了榻上,高行空不敢就坐,只是问道:“不过您什么时候改姓张了?”
罗绮走到卫琳身边,敲了他的脑袋一下,轻声说道:“去沏壶好茶来。”
卫琳嘟着嘴,不情愿地走了出去。张前辈盘腿而坐,随意说道:“哎呀,这姓什么不重要,我要是高兴,也可以姓高嘛。你小子何必较真呢。”
高行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回了声“是”。
又听得罗绮介绍起他来,却句句不是他认识中的师叔,相去甚远,“这位张果老前辈,是唐时大诗人张牧直系后人,生平爱好游历四方,落拓不羁,性情豁达,隐居京城多年,潜心研习上乘武学精义,功夫已臻化境,此外还精通易容之术,几乎无人可察觉。”
张果老扬扬手得意地笑道:“罗公子,够了,够了,你再夸下去,我这张老脸都要红了。”
黄吉儿却一脸懵懂的神情,看向罗绮道:“三弟,你能不能说得简单点,这话一套接着一套,根本听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