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至中天,太始山的冬夜分外凄冷。
“真是入宝山,空手回……”
结束了与徐风波的探讨后,陆安平往篝火旁靠近些,望着橘色火光,不禁暗叹了声。
从徐风波口中,他才尽数知道九窍名称。
祖窍在眉心,又称泥丸宫,佛家称为识海;绛宫在胸中,心窝附近;气海在脐下三寸,为世俗习武之人所称丹田。此三处,道法修行也称为上、中、下丹田。
尾闾窍在腰椎之间,与丹田气海相对;夹脊窍在两肩胛骨间,与绛宫相对;玉枕窍在后脑枕骨,与祖窍相对。
阴窍在裆部两阴间,亦名海底;阳窍在头顶,亦名灵台;中宫窍居于正中,为阴阳交合之处。
“凡有九窍皆有成仙……”
看来打通这三田九窍,便是道法修行的第一道门槛,接着是三百六十五处窍穴,等周身窍穴贯通,炉鼎有如开天辟地,凤初境才修行圆满。
“至于成仙,”陆安平想起历山那位宁封子,还有骑龙登天的广成子,垂头叹息道,“还是先打通九窍吧!”
“打通九窍便可见那道先天符图本源,或许能参悟些高深道法……”
“徐风波练出真气,世俗武功到了先天境界,仍只是粗粗了解些丹田气海......长生久视,真是难如登天呐!”
陆安平抬头望着漫天星斗,不禁感慨了声。
眼下虽知晓九窍位置,但还需入静感应,引灵气贯通,不然终究是一场空……
嗯,正如早知眉心有祖窍,但始终无法感应……
不过导引天地灵气打通周身窍穴,或许与徐风波所说的真气循十二正经、奇经八脉运转有些类似。
陆安平回想着方才对话,心中隐约有所感。
他盘膝而坐,收摄心神,几番呼吸后,便进入熟悉的入静状态。
稀薄的天地灵气环绕在他周围,循着身躯毛孔进入体内,漫无目的地游荡着;陆安平心神空灵,并不尝试去控制,而是顺其自然,既有意、又无意,感受灵气在体内的运转。
一片空灵极静中,口中津液源源而生,缓缓咽入腹中;灵气在体内穿行不定,血液流动愈发畅快、五脏六腑轻轻颤抖着,陆安平甚至感到骨骼、经脉有如甘泉浸润,妙不可言。
他正沉浸其中,忽然觉得眉心隐约跳动了下,有若空谷中的呼唤,连带整个身躯跟着响应。
渐渐的,捉摸不定的灵气仿佛受到指引,开始呈现出某种规律。
灵气丝丝缕缕,有些如徐风波所说真气般,顺着特定经脉流转;有些渗入血管中,随血液汩汩而来;还有些蜿蜒而上,竟冲着眉心处用来。
陆安平心中一喜,旋即感到腹部升起一股阴寒之气,如潮涌般,冲散灵气,渐渐笼罩全身。
“还是来了!”
陆安平无声叹息,但并未睁开眼,因为眉心处那股久违的暖流再度出现!
先前乔玄与铜鼓仙斗法时,黑水元龙所携寒气、加上铜鼓仙那对铜鼓搅得他痛不欲生,正是眉心处那股暖流涌出,应该与先天符图化影有关。
他牙关紧扣,身体如坠冰窖,仿佛回到九年前历山城的冬日;同时眉心处那阵阵暖流渐渐涌出,抗衡着腹部升起的那股阴寒之气。
一时间,陆安平体内有若战场,暖流与寒意贯彻全身,体内灵气则腾挪不定,渐渐归于上涌至眉心。
不知过了多久,陆安平只觉筋疲力竭,提不起丝毫力气,甚至连眼皮也无法眨动;沉沉的倦意涌来,他身形一瘫,倒在篝火前,旋即想起阵阵雷鸣般的鼻息。
夜色深沉,荒僻的太始山越发寒冷,伙计们仍在酣睡,唯有徐风波惊醒,轻叹了声,将羊皮袄披在陆安平身上。
……
……
深沉的梦境中,陆安平又回到历山城外的驿道。
冬日大寒,他穿着件青布棉袄,蹒跚着走在驿道边。
前方的村舍隐约可见,几缕炊烟轻轻飘来,饥寒交迫的陆安平仿佛闻到麦香,本能地沿着驿道走去。
道路湿滑,他踉踉跄跄地,终于倒在道旁阴沟里。
残留的意识中,陆安平终于等到一个灰色的高大身形,跛脚、瞽目、凌乱的须发半遮住那张沧桑的面孔。
那人俯下身,伸出右手食、中两指,轻轻点了下陆安平眉心。
“乔大叔……”
陆安平恍惚念了声,周遭景象旋即消散,天地间只有一轮巨大的初生红日,光芒轻柔,散着磅礴的暖意。
紧接着,清厉的鸟鸣声传来,一只生着三只脚的乌鸦飞过来,啄了口他的额头,旋即扑腾着翅膀,飞入那轮橘红色的太阳。
他挣扎着起身,只见那轮红日之中,有无数道斗大的朱漆字符闪过,并非伯父教会他的文字,而是某种点画不同、间架结构殊异,隐隐自称一派的独特文字。
“五芽真文!”
陆安平望着漫天字符闪过,突然意识到便是烂熟的《五芽真文》;甚至于,他知晓每一字的意思——如同牙牙学语时伯父教他认字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