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沉在梦里,不愿意醒来。怕睁开眼睛就是血色弥漫,师兄师弟们,还有……阿父……
噼里啪啦
靴子踏碎平静,月白色衣裳闪过……
“云姑娘……”
剑光夹着寒意扑面而来,阿父靠着墙边,心口破了一个大洞。
他们拿走了心脏吗?
“阿父……”
灯笼被夜风拉拽着砰砰撞上,呼的一声灭了。
手上一道刺痛,那银色手链箍进血肉一般,疼到心肝。
“啊啊啊!”
云梦泽她不想再醒过来,就这样这样吧睡过去,去找阿父……
“阿泽呐!”
她猛的睁开眼睛。
是谁!
云梦泽全身动弹不得,发酸发疼,她跑了太久了,又伤了腹部,血流了很久没有止住。她太累了才倒在这里,黑暗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诱导她。
伸出手去,伸出手去……
把心头血……给他……
“不!”
“你不想要活着吗?不要报仇了吗?”
“我,我要活着,要……报仇……”
“那就把手给我,对着月光,捅破心脏……”
她举起手对着月辉,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澄澈美丽的月光,像乳白色的薄雾温柔寒凉。她把手对着自己心口……
“阿泽!”
她终于醒过来了。
抬头是弯月勾着树枝,瘦枯的枝丫带着艰苦崎岖的丑态透在白净月牙里奇异地有着几分风骨。
有种亲切温和。
兮华的脸在月色里模糊一片,声音沙哑,带着哭腔,把她抱进怀里。
“你吓死我了!呜呜呜!我还以为你不行了。怎么这么多血啊!臭丫头!”
云梦泽躺在她怀里,慢慢安静下来。
真好。
……
兮华蹲在波光粼粼的溪边,暗色无尽看不清周围,只有这水波荡着月光才瞧得清是条溪水。
她把撕下的衣摆打湿,敷在云梦泽额头上,她浑身滚烫,发起烧来。
兮华没有经验,只能给她换换湿布,抱着她暖身这样子。
“快点天亮吧!”
兮华小声嘟喃着,低头有什么闪烁了一下,她顺着云梦泽的手腕发现了那手链。
“看来是这个东西惹事,不过怎么戴在阿泽身上了?”
她伸手打算把它拿下来。
云梦泽打开她手,随即一把闪着青光的匕首就捅过来。兮华不防,擦着手臂,瞬间血渗透开来。
云梦泽睁开眼,带着恨意和凶光。掐住兮华脖子,反身就压制住她。
“阿泽!是我啦!”
兮华被推倒压住,那匕首就直直向她门面而来,她话一落,堪堪停在离她脸一指的地方。
云梦泽脸上带着迷茫困惑似乎在犹豫,刀锋往前推了推,点在她鼻子上。
“血好腥。”
兮华瞪大眼睛,云梦泽噗通一下又晕过去,匕首往旁边掷开。
直直倒在兮华身上,手腕处银链闪了闪。
“阿泽?”
云梦泽紧闭着眼,睫毛颤了颤,不敢睁开。
“睡了吗?”
兮华四肢扑腾着把云梦泽推开,重新坐起来,帮云梦泽躺好。摸摸她额头,好像退烧了些。
她身上受了伤,伤及肺腑。得好好医治才行。
兮华守在她身边,托着腮看着夜色粼粼光泽的溪水,慢慢打起瞌睡来。
身后有了细微动静,脚步声轻缓磨过草叶,走到远处。
天将明,灰蓝色天光格外空旷给人一种萧瑟,悠远寂静。
她伸出手去,匕首闪着利光。调转方向直直送向自己心口。
血腥味弥漫着,银色手链滴溅上血液,滋滋作响。一瞬间吸食进去。云梦泽按住伤口,连忙包扎住止血。
汗水浸湿头发贴在脸上,满身都是泥土,狼狈脏污的。
她却笑起来,嘴角上扬带着些快意狠劲。
“对不起了。”
晨起早雾烟呛似的,一声尖锐的冷笑像是寒鸦哭啼,惊异悚然。
兮华美美地睡着,软乎的草地上沾着露水,把她眉目都润泽了。
“阿泽……”
梦呓着。
第一束阳光穿透密密枝叶,兮华睁开眼睛,原来那般枯瘦可怖的枝干还能生出这样油绿的叶子来,叶面肥大润泽。
她看着笑出声来,舒服地伸个懒腰。
回头去瞧云梦泽。
她还是躺在树下,安静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