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房门一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红玉见来人,连忙噤了声,低下头想找点事情做,手忙脚乱地转了一圈,愣是不知道干啥。
“红玉出去吧。”王益孙道。
红玉如遇大赦,应了一声,欢喜地跑出去了。
“怎么,找我有事儿?”杨翠喜理了理发鬓,随手拿起团扇,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倚,斜着媚眼问。
王益孙皱眉:“文涛今日来电,问你近况。”
“也难得他有这份心。”杨翠喜声音依旧慵懒,漫不经心,“所以呢?”
见王益孙没答话,她笑了起来,笑声很轻,银铃似的:“你不会特意来一趟就为了告诉我这吧。”
“你果然没变。”
“变什么?”杨翠喜睁着水灵灵的双眼,望着他,楚楚动人。
“婊子。”王益孙扔下两个字就往外走。
“王益孙!”杨翠喜一声怒喝,“我再怎么着,也轮不到你来羞辱我。别忘了,我可是小王爷的女人。”
“小王爷?”王益孙转过身,两步走到杨翠喜面前,怒极反笑,“还做着你的王妃梦呢?京城你回不去了,小王爷早就不要你了。”
“你胡说!”杨翠喜顾不得仪态形象,几乎跳起来,指着王益孙的鼻子,声音尖利,“小王爷最疼我,王府女人那么多,自从我去了小王爷哪一夜不是在我那儿。他离不开我,他说他永远不会离开我!”
王益孙冷笑:“赵启霖岑春煊为首的清流,弹劾段芝贵以女色贿赂小王爷,谋得黑龙江巡抚一职,太后震怒已命大学士孙家鼐前来天津彻查。小王爷把你塞给我,躲你还来不及,还会把你接回去?白日做梦。”
“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等风声一过……”杨翠喜嗫嚅着。
“风声过了你也回不去,小王爷可没昏头到为了一个女人自掘坟墓。”看着杨翠喜失魂落魄的样子,王益孙突然感到一阵快意,眼前这个女人,不过是一个歌妓,却将文涛迷得神魂颠倒,文涛迁居上海,她却摇身一变入了王府,此后处处以王府人自居,野鸡被捧上了枝头,还真当自己就是金凤凰了。
杨翠喜坐回椅子上,咬着下唇,盯着鞋面,半晌,抬眸,又是一笑:“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她摆弄着团扇上的坠子,声音依旧慵懒动人,“再不济,我也是你王大老爷的宠妾,有得吃有得穿,还有人使唤,我可不亏。倒是你王老爷,再看不惯也得供着我,养着我,唉,真替你不平呢。”
说完,杨翠喜哈哈笑了起来。
王益孙面上一阵青一阵白,正要发作,杨翠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可没有对不起你们谁,他到上海娇妻爱子享天伦之乐,我却要替他在这守身如玉?”
王益孙愣住了,他没想到杨翠喜会突然提起这事儿。
“而且你不要忘了,当初,是谁出面帮段芝贵给我赎的身,我入王府,也有你锡英的一份力呢。到头来,把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你们男人怎么都想得这么美呢?”
杨翠喜说完,抬着下巴,看着王益孙,依然笑着,笑容却不再妩媚,不再妖娆,从王益孙的角度看去,倒像是在嘲讽。
王益孙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忽然发现,这个女人做作的时候很讨厌,认真的时候更讨厌。
最后,他从牙缝里基础两个字,转身离开:“婊子”。
“婊子?“杨翠喜做着椅子上,玩味着这两个字,翻来覆去,又覆去翻来,最后笑了,这两个字,听多了似乎也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