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祠堂外一片嘈杂,呼喊声,哭泣声,互相奔走,金器相抗,烈火烧得屋子噼啪作响,尖刀刺入肉体血沫横飞……一阵惶恐从她心底渗出,她急得几乎要哭出来。
她伸出手,想从这夹层里出去,却见那小男孩蹲在她面前,竟一砖一砖地垒起了墙壁。
“你干什么!”岑今今慌忙伸手去抓小男孩的手,一伸手却抓了个空,怎么回事?明明刚刚,那小孩还抓着自己的衣服。
小男孩伸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岑今今这才发现他满脸泥土,眼泪在脸上清晰地刷出一道道沟壑,这一抹,便更花了。
他跪在夹墙面前,手在哆嗦,却还是将砖头一块一块地垒起来,似乎是要将岑今今困在这夹墙之中。
他一边垒,一边哽咽着说:“妹妹别怕,躲在里面不要出来,等哥哥回来,谁叫你都不要出来。”
眼前的墙以不可思议地速度重塑,岑今今感到那昏黄的光亮在逐渐消失,逐渐远离,空气越来越稀薄,灰尘沙土沿着墙壁簌簌地掉下来,她每次呼吸都会吸进满口沙子。
呼吸越来越困难,她伸手用力推面前的墙,一双手却不过是触着墙壁有软塌塌地垂了下来,她只觉得自己双手竟似有千斤重,再也提不起来。
眼皮也同手一样,沉沉地下耷,怎么努力也睁不开。
要死了吗?
好想……睡一觉……
忽然,一道光亮刺破黑暗,接着是新鲜空气鱼贯而入,直蹿入她的肺部,灌满她的口腔、鼻翼。
一个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今今?”
她缓了很久才睁开眼,一张清秀的,俊美的,带着阳光般笑容的连映入她眼帘。
季子训正蹲在夹墙的洞前,关切地看着她。
眼泪蓦地就涌了上来,她伸出手,想要拥抱他,却又兀地收回,将眼看就要喷薄而出的泪水含在眸子中,定定地看着他,问:“你是季子训吗?”
季子训愣了愣,然后笑了:“是我啊。”
他向她伸出手,想要拉她出来。
岑今今没有动,她问:“你是哪个季子训?”
季子训伸出的手僵在了空中,他有些错愕:“今今,你怎么了?”
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就滑落了,接着便如决堤之水,滚滚不决,声音也哽咽了:“你是哪个季子训?你是哪个季子训?”
季子训愣住了,伸出的手不知道是该缩回还是该去拉她,只得由着她哭。
“哎呦不得了,这丫头疯了!”阿吉叫了起来,“不是被吓的吧?”
季子训似乎拿定了主意,一把抓住岑今今的胳膊,想将她从那夹墙里给拉出来:“有什么话咱们先出来再说。”
岑今今一把甩开他的手,手撑在身下的白骨上,想往后退,可是这窄小的夹墙哪有可退的地方,没有退开几厘米,手倒是被白骨咯得生疼。
季子训没法了,只得站起身,对阿吉摇了摇头。
阿吉撸了撸袖子,将季子训往他身侧一拉,蹲在那夹墙洞口前,一把抓住岑今今的手臂,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就给拖了出来。
“什么时候了还闹别扭呢,你以为谁稀罕找你一天。”阿吉愤愤地说。
岑今今站在祠堂里,昏暗的长明灯照着牌位前窄窄的一片,牌坊后面的地方,便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她定定地看着长明灯所不及的幽黑之处,似乎那里正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直觉告诉她,那个小男孩,就在那里。
阿吉本以为她会毫不客气地怼自己两句,谁知她出来竟只是定定地站着发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