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在正堂等您。”
我去的时候,吕奉为端坐着喝茶,神色晦暗不明。我摸着手腕上银蛇般缠绕的鞭子:“舍不得了?”
他只是喝茶。我看着他:“一命抵一命的道理,吕少主应该懂。”
“可你回来了。”他转了转杯子。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我笑了一下,抖开鞭子朝他甩过去。现下没什么可说的了,既然他不愿意交人,我只好打到他肯交。今日不将他脸打烂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写。他抬手想要接住我的鞭子,我换了个角度,狠狠地抽过他的眼角。
“恨我?”他咧开嘴笑了一下,抹下眼角的血。
恨不恨的倒是小事,只是我这会儿格外想打架。我一向觉得打架的时候分神说话的都是傻子,当下便几鞭子甩过去,他的脸上又多了几道血痕。只是一年不见他的功力长进了许多,堪堪拽住了我的鞭尾,一使力便将我往他怀里带。我顺势从他身边刮过给了他一巴掌,松开了鞭子:“你喜欢给你便是。”
他翻手攥住我的胳膊,我这下也来了兴致,许多年没再和他比试过,我倒要看看是谁长进得多。你来我往过了几招,我故意留了个破绽,吕奉为的手险险停在我鼻尖,我冷笑了一下,趁他闪神毫不犹豫将他一掌拍飞。
我走过去弯下腰看他吐血:“吕少主真是个多情的,既舍不得她,也舍不得我么?”
他擦着嘴角的血缓缓坐起来,恶狠狠盯住我:“自然是比不得你狠心。”
正午的太阳实在是烈,我被晒得有些头晕,笑道:“狠心?你最好把你的花颜藏好了,万一让我找到她,你才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狠心。”
头顶忽然一片阴凉,柏之不知道什么时候撑着把伞站到了我身后。吕奉为古怪地笑了:“你恨花颜,远远在这之前,是不是?”
他缓缓起身逼近我,眼里看不出喜怒:“当日只有你们两个在山顶……你的武功远高于她,究竟是怎么被她推下去的?”
我的心沉下去。
“我在崖底寻了你那么久,连一片衣角都找不到……还是说……”吕奉为一字一顿,“你根本就没有掉下去?”
他的眼神冷下来:“这一年,你去了哪里?”
远远忽然一片纷杂脚步声传来,吕奉为的眸光几番明灭:“听闻恰在一年前,严家寻到了他们年幼失散的小姐的踪迹。”
严家早年干的也是江湖上的勾当,与青玉门斗得你死我活,后来不知怎地和朝廷搭上了关系,这才有了表面上的风平浪静。我听着吕奉为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我是那严家小姐,歪了歪头:“花颜告诉你的?”
“所以你设计离开,顺便想借我的手除了她?”吕奉为沉沉地,“偏偏在大婚前夕……”
他忽然出手打掉了柏之的伞:“你倒是收服了一条好狗!”
事到如今我一句话也欠奉,同柏之道:“走。”
“走?”吕奉为冷笑,“严家小姐,这样重的筹码,我怎么可能放你走?你知不知道严家愿意用什么来换你?”
我看着曾经熟悉的同门团团将我和柏之围起来,从骨子里透出冷来,一路寒到心底。烈日使我眼前一阵阵发黑,我闻到青玉门秘制的软骨散的味道,柏之死死抱住我,脸色发青,说话的时候唇边溢出血来:“有我在。”
我忽然隐约记起一个模糊的影子,那时似乎下着大雨,那人也是这样,仿佛用尽此生的力气对我说:“有我在。”
我做了一场很长的梦,从我被带回青玉门成为最受宠的小师妹,梦到后来花颜成了小师妹,又梦到花颜抿着唇对我微笑:“师父要给我指婚。”
我也朝她笑:“那又如何?反正不会是吕奉为。”
她的脸色白了下,很快又弯了唇:“是柏之。”
我愣了下,心道柏之那个榆木疙瘩指给了她,有什么好得意的。转天我堵住了柏之:“听说你要娶花颜?”
他冷着脸什么话也不说。我故意道:“她有什么好的?她好还是我好?”
他越是不说话我就越想逗他,反正我不想让花颜如意,便走近他道:“别娶花颜了,娶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