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又道:“既然他两口子已经承认了,又做了保证,从此之后,再不做贼的。我看大家都饶了他们吧。”
既然如此,也只能这样了,丢鸡的也只能罢了。
成子两口子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保证再不犯的。如若队里或是村里谁家丢了甚,那都得他一人扛着。
这下,大伙都彻底信了他,不再追究此事。
果然,从此之后,再无人丢甚。
“似乎我们都是这山中的草儿一样了。坡里有各类的草,就好比队里村子里有各类的人一样。有的草儿长得很高很茂盛,有的却矮小稀疏,有的一到秋天就枯黄,冬天彻底衰败,而有的一年四季郁郁葱葱,有的长得很美,有的却丑陋不堪。但是它们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顽强不息。”
薇娅喜欢没事的时候瞅着那山坡里的草儿发呆。
山里面的日子很平静,村民们并不太了解外面的世界,甚至一些老太太老头子,或者没读过一天书的人从来也没有走出过大山,他们对外面的世界并不感什么兴趣,传说中的大城市,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天方夜谭。所以即便他们贫穷着,也没有啥烦恼,大家都一样呗。见面在一起了,就那么打声招呼:“喂,你吃了吗?你家的鸡咋样呢?牛咋样呢?猪咋样呢啊?”
“县城就已经是大城市了,莫非还有比它还大的?”
老太太的一阵惊呼,所有人都开始思考起来,“是啊,连县城我们都没曾去过,至于比它还大的城市,估计这辈子我们也去不了了,何必去考虑它是大还是小呢?呵呵,能够在这里吃饱穿暖,那就是最大的安逸了。”
现在,大概那台黑白电视机才是他们在黄昏霞光渐退摆龙门阵时的唯一大新闻了。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和地方电视台的新闻,就是他们嘴里新闻的最大来源地。
看电视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须得家里的大小伙子,爬上高高的大树,拨弄好方向,将那天线高架在树顶上,并固定很好,才会有几个频道的节目。有的人家住的特偏僻,也就一两个节目,但他们依然乐此不彼,为啥?就图个闹热。
其实电视剧,他们多半也没有看懂,更要命的是,乡里的水力发电站能量太小,管几个村子,那电灯时而亮,时而不亮,有时候甚至看完新闻联播就停电了,有时候要等到晚间才来电,脾气急躁的人是不乐意去等待那电视节目的。还不如妻娃热炕头好些了。
薇娅已经读五年级了,妹妹薇敏也已经是二年级的小学生了。
这日正是晚春初夏时分,正值星期天不去上学,薇娅决定去外婆家一趟。她已经好久没有去外婆家逛了,想去瞧瞧外婆。妹妹薇敏听说姐姐要去外婆家玩,也嚷嚷个不停,要跟随着一块去。
姐妹俩个也不怕那日头毒晒,也不怕那草丛中窝着长虫(蛇),从屋后一路而上,一路子嘻嘻哈哈地打闹着,气喘吁吁地朝外婆家走去。
这条路,薇娅其实已经走过许多遍了,熟悉得不能够再熟悉了。妹妹薇敏也走过许多遍了,不过她并没有独自走过,而薇娅在四岁的时候,就悄悄儿独自走过了。
那是她小时候一次在外婆家玩,那时候小姨也还再世,小姨还是个未婚的大闺女。薇娅的两个表姐妹都随母亲回娘家了,没有人陪她玩。她一个人觉得烦闷无聊,小姨和外婆忙着做针线,没得空管她。她就趁她们不在意,悄悄儿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溜回了家。
回到家里,母亲见她一个人回来了,诧异地问道:“你舅没送你么?你咋一个人回来呢?你胆儿还真大。”
“小舅调皮的很,早跑到别人家去玩了。外婆和小姨忙着做针线了,家里一个男人也没有,谁送我呢?我就自己回来了。”
“这么几里路哩,你不怕那些野兽吃了你,你就大着胆子乱跑。”
“……”
听了母亲的话,薇娅这时才觉得有些害怕起来。
她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耶,万一来只狼,或是一头野猪,或是别的什么,她该怎么办呢?会吓得哇哇大哭,还是拼命逃跑,还是勇敢对抗呢?幸亏没有那么多的万一。
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狼”这种动物了。那时候母亲把她一个人锁屋子里睡觉,然后,全家人同着队里的大伙去追赶一只偷小羊羔的马狼。
后来队上没人养羊了,也就那么一两家偶尔养养,这马狼就彻彻底底销声匿迹了。到底薇娅也没有看见过马狼的真实面目。
姐妹俩人爬坡,拐弯,又爬坡,在穿过一小片荆棘丛林,便看见了外婆家的一墙角。外婆家掩映在一片竹林当中。
西村的人都会在房屋周围栽种竹子。薇娅家也不例外。房屋左边的那片竹林还是祖婆婆栽种的了。爷爷说竹林不仅显示着当家人的品格,还实惠着生活。编背篓、编篮子,做连枷,做梯子,做凳子、筐子等等,统统都离不开竹子。所以在西村,竹子也是这家子的命根子。绝不肯令任何人随便砍一根竹子,也不舍得去掰那些春笋吃,就怕伤了竹根,竹子会越来越少。一路上,倒也平静着哩,姐妹俩人除了顶着毒辣辣的太阳,不曾遇上什么古怪的事情。
来到外婆家,只见院子里静悄悄的,似乎无一人在家。
“外婆?”
薇娅和薇敏相继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