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苏提想着这几个字,其实没人会把她当成小女孩,山苍子教她术法,伽罗教她佛理,泽漆他们从没把她当成仙子,她理解的哭,不过是求着山苍子要什么东西时,惹他心软的武器,从没人告诉她,她可以委屈了哭,怕疼了可以说出来。她其实怕很多东西,怕疼,怕死,怕冷,怕吃苦,她没有心,没有强大的术法,只有装成色厉内荏,嚣张跋扈,才无人敢欺她。
由着那只妖凑近,凑的更近,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烧灼这那一小块肌肤,她茫然地看着蘅璧,盯着他漂亮的眼睛失神。蘅璧今日束了发,乌黑顺滑束在背后,苏提发现他是真的漂亮,在一片夕阳里妩媚生情,偏生对着别人又不爱笑,那点子淡漠疏离生生把他的媚衍生出点儿仙气儿。苏提只觉得自己在他面前仿佛一只撒泼的野猴子,她的手指点在蘅璧眼角,轻声叹出声:“你这妖……”
蘅璧握着她的手指,放在指尖把玩,嘴里若无其事道:“怎么?在意我是妖?嫌弃我?”
一连串的逼问着靠近,苏提步步后退,卡在水池边缘,一脸不知所措,嫌弃么?出了云荒,他们再无干系,他是什么族,与她并没关系。正出神间蘅璧的脸已经凑到眼前,眼珠是紫水晶般的晶莹剔透,挑着她的下巴就腻了上来,苏提推开他一头扎进水里,打定主意再不出来,水面上波光粼粼,只能借着夕阳瞧见一点黑影儿。岸边是那妖得逞的笑声:“三爷躲什么?”
夕阳下,俊逸青年微眯着眸子,紫色的瞳孔因微笑而熠熠生辉,看着水下少女的神色逐渐幽深起来。
流光站在树下不做声,他被苏提打发出去安慰泽漆,走在半路上想着问苏提要不要把事情都告诉泽漆,转回去就看见新来的妖捧着主人的脸,凑得那么近。
他想冲上去大喊一声分开两人,嘴巴张了张,始终没有喊出声。心脏酸胀难忍,像被一只手抓住反复揉捏,真是让人气恼极了,怒气把心口涨得满满的,接着被一根细针“咻”一声戳破,无力又心酸。
流光的脑袋里不懂这些莫名杂乱的情绪,只晓得这感觉让他难受极了,像是自己嘴边的肉被人抢走,愤怒又委屈。
他站在树下一动不动,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般走出去,银白的发散在身后,兽角施法隐藏起来,露出一张干净清秀的脸。
兽族刻意散发出的威压被无所顾忌地释放出来,蘅璧收了脸上的笑意,看着来人脸色微沉。他对加诸在身上的恶意一向敏感,此刻身边的白泽少年身上散发出的嫌恶几乎不加掩饰,那点儿杀意就算被小心隐藏,依然一丝一缕泄露出来。
蘅璧看了眼水下的苏提,她沉在水里不言不语,对岸上的事情一无所知。一个计策在他心里逐渐成型,苏提对感情迟钝,需要此时再添一把火,省的出了云荒,就不好再找由头留在她身边了。
想通了这一遭,他挑着眉,状似无意道:“回来了?我和阿提还有些悄悄话没说完呢。”言罢身上一凉,果然看到神兽满含怨念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