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花阁是京城最大的秦楼楚馆,楼上雅致、楼下媚俗,两边生意都不耽搁。当然,醉酒后,本性最明显。谈生意喜欢选在这里,不但是为了享受,也是为了在对手放松的时候,得到更多的利益。
只有穿过楼下人海,才能走到楼梯处。
叶良茉一进门,看得见的只有花红柳绿,听得见的只是讨好娇笑,合着酒水、眼泪和妆粉,歪七扭八,热闹得很。
一身青衫的叶良茉走在其中,数次被那耍酒令的男子、娇羞躲避的女子撞到,她连看都没有看他们,径直走过去。
楼上人在看她,见她犹如木头呆子一样,直愣愣的走过去,大呼她无趣至极,手指捏着花生豆,扔进嘴里,嘎巴嘎巴嚼得脆响,“当初在晋宁都白待了吧?”
说话间,细腰的美人递来了酒水,他低笑一声,不去喝酒,反而吻上她的翘起的兰花指尖儿。
那女子早就习惯,只娇笑一声,做成娇羞状:“叶公子……”
此人正是叶良最,坐在他对面的有些脑满肠肥的公子,是兵部尚书的嫡三子,他们虽然师出同门,可是他一向自居是嫡系,压他一头,所以叶良最当了半个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找回自己的面子。
“你这小子春风得意啊。”卢世科半是戏谑半是眼红,抄起手边的打拍子的玉簪,丢了过去。
他微微后仰,手接住玉簪,俏皮十足地笑了。也是心情好,当下还学着歌姬,捏着嗓子,拖长了音调,喊了声:“谢卢公子赏赐。”
顿时,屋子里嘻嘻哈哈笑作一团,满是轻松和愉悦。
叶良茉推开门,屋子里都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富商,其中还坐着几位当官的,见她进来,都吃了一惊,酒酣耳热之际,不速之客来访,不啻于半夜被鬼敲门。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中等身量的姑娘,一身浅绿近白的衣裙,不施粉黛,不着钗环,素白簪花别在发髻上,清丽至极。
这是何人?还守着孝的姑娘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余潜最先反应过来,因为他看见了她身后的秦正。
“原来是世侄女啊,这……怎么来了这里?”余潜喝得摇摇晃晃,站起身朝她走过来,端着酒杯,走到她面前,酒已经洒落大半。他忽而转身,半是戏谑道,“这丫头就是叶良茉啊,小小年纪已经是叶家的家主了。”
几个人早就喝得半醉,闻言都呵呵笑起来,有一个粗莽的胖子,直接拍着桌子,哈哈大笑:“哈哈,不错啊,后生可畏啊……”词儿是好词,只是这语气,没几分真意。
这人名叫张勇,是余家的掌柜。
若是不醉,他们或许会顾忌着叶老,不敢随意调笑,只是此时喝得半醉了,说起话来散漫许多。
“这叶家肯定得更上一层楼呢。”
其他人也应和着,举杯敬酒,嘴里不住称赞她:“后生可畏啊……”“英雄出少年啊……”云云。
无味之极。
叶良茉想要找一个空杯,倒茶,发现杯盘狼藉,装满的都是酒。秦正转身倒了茶,递给她,她端起道:“各位叔伯谬赞,今日良茉不请自来,先以茶代酒敬一各位一杯。以后大家还要共事,若良茉有得罪之处,还望各位叔伯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