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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万丈琼台从何起?水中迷花终是虚。

湖州是个好地方,几天的游玩是远远不够的,但时间所迫,秦靖要赶去百丈山赴六月十九的观音祈福法会,牧之也要回宣州复命。

虽说都怨相聚时日太短,但也是无奈的事。故就此作別,盼望着来日再见,期间少不了牧之与小义方的难舍难分。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秦爷一行人在这大好的仲夏时节,出湖州东门至迎春桥边,租了一艘小航船,这船造得精巧,正如白乐天先生所说“大屋檐多装雁齿,小航船亦画龙头”。

行船于頔塘故道,水网密织,芦荻婆娑。郊野外农田阡陌相连,草舍炊烟袅袅;村镇内古桥弯弓如虹,街楼弄堂幽深。夕阳西下,河道里,古街旁,屋瓦上都涂了一片金黄。

航船走得很迟缓,便把舱里的人们都催入了梦乡。夜娘子欲拒还迎地撤去晚霞的束巾,蓬松的发丝慢慢伸展着覆盖了四野。

小船向前寻觅着,寻觅着,不远处是个青石的埠头,堤上堤下灯火通明,几艘货船围拢着,从里面传出金属的噌吰之声,招来叫好鼓掌声此起彼伏。

航船触岸泊住,这吵闹声已唤醒了众人,逍遥第一个跳了上去,其他人跟着相继离船上岸。

此处是个大镇子,光瞧这围观看热闹的人就有数百之多,挤入人群,瞩目观瞧,这码头边上,方寸之地,用双橹快船拼搭而成台面,船头板是拳师献技用武之处,船舱两旁威武架上插着刀、枪、剑、戟等兵器;桅上飘着滚有牙边的麒麟标旗,船上佩红挂绿,舱门敞开着,几个乐师鼓吹着横笛芦笙,弹奏着琵琶箜篌,江南丝竹之曲悦耳动听;舱前排立着数名青年,血气方刚引吭高歌,这吴音越调亢奋悠扬。

场地正中一位披发汉子把个牛角鱼叉耍得漫天飞旋,随心所欲间高抛低接,上下翻滚,磕碰腾挪,见他轻轻松松游刃有余。

秦靖身边有一位老者,竖起大拇指喊道:“好,好个周狮子!”

披头汉耍了一通,大叉抛起用前臂一磕,嗖地插入两丈外的架子上。

“二师兄,接着!”旁边一声吆喝,一杆三丈三的竹幡直直地投来,这汉子稳稳地接住,借势右手转到身后,将幡竿传到左手。

看这中幡,竿顶悬挂着标旗,旗的正面绣有国泰民安和五彩祥云,反背绣着嘉兴水麒麟的名号。

汉子将幡舞动起来,或顶幡上额,或伸臂托塔,惊险动作连连不断,但始终是幡不离身,竿不落地。十余米高、几十斤重的中幡在他的手里、肩上、脑门、下巴、项背各处轮番飞舞、交替腾挪,霸王举鼎、金鸡独立、封猴挂帅、太公钓鱼、苏秦背剑一式接一式赢得了阵阵的喝彩声。

幡舞到极致之时突然收式,旋空抖给伙计们,然后来了个罗圈揖,“献丑了,下面请我师弟走一趟猴拳。”

在叫好声中窜上来一个瘦小枯干,这拳打得乖巧,似猕猴出山,缩脖,耸肩,含胸,圆背,束身,荡肘,垂腕,屈膝,真是惟妙惟肖。一举一动把个猴子出洞,窥望,看桃,攀登,摘桃,蹬枝,拼抢,藏桃,蹲坐,吃桃,喜乐,惊窜,入洞等动作演绎得活灵活现。

在这跌、扑、滚、翻的诙谐间博得了掌声和笑声,他拔拔毫毛,两眼滴流乱转,一纵跳入人群,这个给他糕点,那个给他铜板,他都摆手不要,就往那美女少妇身边蹦来蹦去,嘴里吱吱怪叫,吓得人家东躲西藏,甚是无赖。

“铁猴子,快回来!”一声稚嫩的呼唤从台中传出,在大家将注意力集中在猴子身上的工夫,台子上多出了一个粉衣小女娃子和刚才拉胡琴的乐师。

这女娃子大约五岁左右年纪,脸盘白白净净,眉眼清清亮亮。一笑之间,嘴瓣儿像恬静的弯月;说起话来,声音如黄莺打啼,她脑后扎着羊角小辫,更显得甜美可人。

小姑娘双手拿着蓑笠,向大家深鞠一躬,“我爹让我给大家表演个节目。”

那个三十开外的乐师低头问:“呢呢,做色拉?”

“呵呵,嗯,大师兄,我们唱首《采红菱》吧。”随后她轻启朱唇,两人合声唱道:“我们俩划着船儿采红菱呀,采红菱,得呀得郎有心,得呀得妹有情,就好像两角菱从来不分离呀……”这一大一小幽默的逗趣,又引来了一片叫好声。

这时,镇主安排人送上来瓜果吃食,还点燃了爆竿,使得场面更加火爆起来。

舱内迎出几个人来,中间这位五十岁开外,身高八尺,骨骼健硕。再往脸上看,二目有神,长须飘飘。

“水麒麟出来了!”岸上引起了躁动。

大师兄一抱拳亮出架势,场内立即静了下来,有人小声说:“静静吧,莫胡琴要练船拳了。”

果不其然见他舞动双臂,攻时似出非出,似打非打,出招敏捷,收招迅速,如猫捕鼠,如箭在弦;守时双手不离上下,如门窗一样,似开非开,似闭未闭,以身为轴,只在这方寸船头原地旋转。一招似罗汉伏虎,一招化苍龙出水,一招仿童子拜观音,一招转身蛇头挺起,一招纵起雄鸡竖冠,一招俯冲老鹰扑食,这一招一式行云流水般全见真功夫。

小姑娘也异常活跃起来,这边师兄刚练完,便拿出一把宝剑来,倒转剑尖,右手握剑柄,左手搭于右手手背,躬身行礼道:“我再锦上添花,练一套新学的越女剑,给大家助助兴。”

说着剑花一闪,这剑式舞得浑圆大气,像白猿在世,横抹推扫如翻卷潮水,后浪逐前浪,一浪高过一浪;直刺直挑如激流闪电,千军万马奔腾向前。这是一个人在舞,如果是一列方阵,那冲击力可想而知了。

秦靖为这剑势叫绝,心里默想:“这越女剑法,不愧是当年越王勾践雪耻灭吴,一统江淮的制胜法宝啊。”

不知是船板湿滑,还是初学大意,这丫头一个趔趄撒手扔剑,人也摔了出去,“啊!”全场发出同一个声音。

事情就是这么得赶巧,空中倒转落下的剑尖鬼使神差地恰好要刺向小姑娘,这万分危急的一幕惊呆了所有人,胆小的闭上了眼睛不敢正视。

该这娃子命大!她的贵人正在人群中傻头傻脑,东张西望呢。这小子骑在大师兄的肩膀之上,刚刚啃完逍遥姐姐给买的烤芋头,吃得满嘴粘乎乎的,他并未留意之前发生的事情,猛抬头看见那飞起的人和那把利剑,心里咯噔一下急说不好,可身边没有家什,只有一块正欲入口的芋头。

说时迟,那时快,救人是不容迟疑的瞬间,运气弹出一气呵成,一道灰白之光歪歪扭扭地打在剑背之上,“砰”剑被硬生生地崩开往斜里插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从相邻的货船中飞起一人,如大鹏展翅神兵天降,一手揪住飞入水中的女娃,一手勾住近处的船帮子,几个空翻纵身跃上船去,双脚站稳面不改色。

“哈!”全场又是同一个声音。这长须长者紧跑上前,双手接过女孩子,眼睛里溢出了激动的泪花,抱拳施大礼答谢道:“壮士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孟乐山这厢拜过了。”

这汉子急忙施礼回敬,恭敬地朗声说:“老英雄不必大礼,路见危难,理应出手相助。你老水麒麟乃江湖仁义之尊、武林泰斗、船拳宗师。扶弱济贫,广施善举,江南大地谁人不知?”

这老拳师的背后“咦”的一声,那个叫周狮子的徒弟上前两步一揖道:“未曾想到,裘大哥是你!”

这汉子急忙还礼爽朗笑道:“周老弟,近来可好?我刚才见你的鱼叉练得越加出神入化了。”

长者看他与徒弟是熟人,更加热络起来,再次躬身道:“小女如没有英雄援手,后果不堪设想,请问英雄高姓大名?”

“在下浙东裘甫,贩丝路过此地,碰巧遇到这一幕。不过,哎,刚才使暗器打落长剑的英雄可是要居头功啊。”

长者经他提醒顿时恍然大悟,面向人群高声询问道:“那位出手相救的高人,请现身上船来!”问了多句也未有回应,长者四下张望,正待再次高呼,但见从人群中挤出四个孩子,“难道是他们这些孩子?”长者心里略有疑惑。

“正是我弟弟庄义方救的你家姑娘!”逍遥似乎看出他的心思。

秦靖也跳上甲板与众人见礼,这主人不住地赞叹义方,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本领。此时为这突发事件献武演艺到此终止,围观的百姓均已散去。

大家进入舱内宾主落座,再次感激道谢后主人盛情挽留,吩咐徒弟们摆上酒菜略表心意。

杯盏间已是无话不谈了,水麒麟摸着小义方那宝贝的小手,真恨不得亲上几口,“小伙子,这么小就有如此的本领,长大了也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啊,这一个个的小英雄,一看秦贤弟也不是等闲之人呀。”

没等秦爷开口作答,小义方骄傲地挺胸大声说:“我师父是马踏黄河两岸,锏打三州六府,威震山东半边天的护国公秦琼的后人;我义父是才高八斗,大名鼎鼎的杜牧;我爷爷更是义薄云天,神功盖世的瓦岗寨后代。我还有金锏天王的大师兄,神枪行者的二师兄,最厉害的是我逍遥姐姐,她的轻功一窜就没影了。”他还要说下去,一眼看到师父那严厉的目光,吓得立即住口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在座的诸位闻听这番天真童言,都投来了惊讶、敬慕、喜悦的目光,尤其是水麒麟老英雄更是握住秦爷的手仔细端详。

酒过三寻,更加的敞开心扉,这船拳宗师面颊已是通红,口齿也略有迟钝,但挚诚坦荡不减。低声与秦爷耳语道:“老哥哥我,一生习武,嘉兴山盛堂也是江南闻名,门下弟子更是遍布江淮,可惜膝下只有德兰这一个闺女,她妈妈过世得早,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今日多亏了秦老弟的小徒搭救,也算是救了老哥哥的命,我有意将小女许配给令徒,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秦靖听得这肺腑之言还有什么推却的呢?便一口定下了这门娃娃亲。坐在旁边的逍遥那是何等的听力,这一言一语全听得详细,乐得合不上嘴,一捅身边的德儿悄声说:“小义方真是命好,小小年纪就有新媳妇了。你羡慕不?”

德儿一扭脸不去看她,逍遥撒娇地推着他,“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没人疼,我疼你。”

来日天明,各位英雄又要各奔东西了,当然是一番的难舍难分。秦爷与裘甫本是一路,都是去往杭州的,少不了一路的倾诉衷肠,小航船上好不热闹。

伴着桨声、水声、欢笑声船队已进入了余杭那繁忙的水域,这大运河杭州段是笔直的一条线,没有特殊情况是很少乱拐的。

船越向前走,两岸的民房店铺渐渐多了起来,推车挑担的、做买做卖的,吆五喝六的、说书讨饭的组合成三十六行花花世界。

德儿被这眼前的缤纷繁华迷住了,兴奋好奇地对师父说:“这杭州地界可够热闹的呀。市面上的三十六行,行行都有吧?”

秦爷也被这景象感染了,想考考徒弟便问他道:“你知道三十六行都是哪些吗?”看着德儿茫然的眼神,秦靖逐一数来,“三十六行分别指:肉肆行、宫粉行、成衣行、玉石行、球宝行、丝绸行、麻行、首饰行、纸行、海味行、鲜鱼行、文房用具行、茶行、竹木行、酒米行、铁器行、顾绣行、针线行、汤店行、药肆行、扎作行、仵作行、巫行、驿传行、陶土行、棺木行、皮革行、故旧行、酱料行、柴行、网罟行、花纱行、杂耍行、彩兴行、鼓乐行和花果行。”德儿显然没能全记下来,他痴痴地笑着望向舱外。

只要跟着前面的货船走就好了,拥拥挤挤的你别烦,磕磕碰碰的你别恼,都是去同一个方向,大运河的南端终点杭州。

到了杭州,官办的、私营的码头随处可见,要说货物集散地、水陆转运地积于一身的大型码头就要数小街河埠头了。这埠头位于杭州城北,地处大运河、小河、余杭塘河三河交汇处。

小航船跟着船队向右一拐,进入一条长长的河叉,沿河而建的民居楼下是店铺,楼上是居所,富有水乡风情的黑瓦黛顶,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尽头。

河道两边密集地排列着卸货的船只,樯帆卸泊,百货登市,身穿各色样式的衣服,操着南腔北调的商贾正讨价还价,博弈得热火朝天。

秦爷和裘甫站在甲板上浏览着这忙碌的景象,“裘甫大哥,您从湖州回来啦?”喊声是从岸上传来的。

顺着声音望去,正在卸粮食的大船旁立着个二十出头、一身脚夫打扮的汉子,浓眉方脸,一团和气的神情下透出几分倔强,这时他正向裘甫招手致意。

裘甫一看是他,马上示意货船停下,忙不迭地将船靠过去,还没等船只停稳,他一个健步跃上岸,亲热地抓住那人的胳膊,像久别的亲人激动地回应道:“是仙芝老弟啊!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

秦靖也跟随上岸,只听那唤做仙芝的汉子如同见到兄长一般,满面笑容,搂住对方的双肩不放,“大哥,前几日听码头的船老大讲,您去湖州贩丝去了,还以为这次又遇不到哥哥啦,真是不曾想到啊。”

这裘甫也是同样的欣喜,乐得嘴都合不拢了,“是呀,兄弟,自从上次咱们一道去长安贩盐,算起来已经一年有余了。要不是你舍身挡了那官差的一棍,娘西撇!我这条命就扔在许州了。”

仙芝把手一摆不让对方再说下去,“哥哥不要把这种小事总挂在嘴边,我这条命不知被哥哥救过多少回了,干我们这行的,就是刀头舐血的买卖。想起许州那差官太歹毒啦,那些官兵管他叫秦宗权,他那付黄灿灿的丑恶嘴脸我这辈子也忘不了。”

裘甫一转身,把这汉子引见给秦靖,充满褒奖地介绍道:“秦兄,这是自家兄弟,和你也是同乡,河南道濮州人,名字叫王仙芝。重义气有胆识,为了朋友舍生忘死。”秦爷和仙芝彼此施礼见过。

上下打量后秦靖不由赞叹:“王老弟可真是气度非凡啊,外温而内刚,举止高雅,身形俊朗,出类拔萃,乃大福大贵之相啊。”

“秦大哥高抬在下了,仙芝出身贫寒,为生活所迫,跻身于这挺险贩私的勾当,江湖漂泊,身不由己。虽有匡扶之志,也是报国无门,蒙朋友们抬爱赠予我玉面判官的浑号,论英雄也不过是个草莽好汉吧。这贩盐贩粮都是有今日没明朝的买卖,尤其是贩盐,自盐神管仲实行盐业专卖以来,一向是官府把持,权贵巨商坐收渔利,压榨黎民,中饱私囊,至光武帝由专营改为征税,至大隋全面放开,且免征盐税,此为大道。然安史之乱后,战祸连年,国库枯竭,政治腐败,盘剥无度,乾元元年盐业又收为官营,朝廷为了筹钱敛财,把每斗盐的价格由十钱陡然提高到百钱,层层抽红,鱼肉百姓,无耻行径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正如白居易的《盐商妇》说的那样‘盐商妇,多金帛,不事田农与蚕绩。南北东西不失家,风水为乡船作宅。本是扬州小家女,嫁得西江大商客。绿鬟富去金钗多,皓腕肥来银钏窄。前呼苍头后叱婢,问尔因何得如此。婿作盐商十五年,不属州县属天子。每年盐利入官时,少入官家多入私。官家利薄私家厚,盐铁尚书远不知’。秦兄,你说盐铁尚书能不知道吗?他不知是因拿了人家的好处,睁一眼闭一眼罢了!”

仙芝侧脸问裘甫,“大哥,走了这趟丝,下一步要去哪里呀?”

裘甫略一迟疑,似怕走漏风声般低声说:“还是想去东都贩盐。虽说官府关卡林立,沿途响马流寇猖獗,但还是那个利大划算啊!不如兄弟与我一同走一趟,如何啊?”

“近两年这杭州来了个刺史姚合,为人宽厚,体恤百姓艰辛,对自己却是俭朴仔细,你们看那边的马车就是他府上的,是来这小街河埠头买粮上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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