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跑……”萧声一路追进去,险些撞到行人。
“行了行了,不闹了,气也出了,该干活了。”
裴珥连走带跑往前,直到庭院中间的一棵树前面才停下,回身用手臂挡着脸,结结实实挨了萧声一册子,顺势抓住册子向下一收,毫不费力地从她手里拿过册子塞到兜里。
“赶紧把缺了的第200个人补上。”
不然被梁成发现又该唠叨了。
“补谁?总得有名字才能填吧!”
萧声也没继续闹腾,就冲他刚才从她手里夺册子的流畅动作,也知道人家是在让着她,再胡闹下去就没意思了。
“既然都进来了,那就这儿吧!”
裴珥回头看着敞着门的屋子,正对着这香椿树,想来那屋里应该能看到这树,可惜他进不去。
萧声抬头看了看这树,她并不认识这是什么树,长得不算很高,伸直手臂向上试了试,差不多可以摸到叶片,长椭圆形的叶片,尖端泛着红褐色,枝叶繁茂,落下很大一片阴影,躲在这叶片下抬头看那被切碎的阳光,摒弃了热烈,只留下满眼的温柔。
虽然裴珥在说旁边的屋子,但她总觉得他对这树比对那屋子感兴趣多了。
扭头看那屋子,隐约能看到里面一格一格的小抽屉,黑色的格子上有白色的小字,看起来像是间药房。
“药房?”
“走吧,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裴珥率先往前走,萧声赶忙跟上去,越是走近,越是确定这就是间药房,或者说是间诊所。踩着石阶往上,一个个方格的小抽屉越发清晰,上面银色的金属圆环泛着光泽,每一个上面都写着几行小字,都是药名,这些抽屉靠着后墙,整整齐齐排列着,前面是柜台,上面铺着包草药的桑皮纸,一个穿着中山装扣着前进帽的老人正站在柜台后面,鼓捣着手里的小秤砣。
进门左手边放着一张长案,两侧有凳子,上面放着纸张,毛笔架,还有一方砚台和一个长方形的布包,右侧则是一张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老式办公桌,暗红色的漆皮,一侧有抽屉,抽屉上的把手还是以前那种半圆的铁片,桌上有一个布包和几张长条的纸张,一侧有个圆筒,里面孤零零地立着一支旧钢笔。
这样的布局很奇怪,有种愣是要把两个不同时代的东西扭到一起的感觉。
那老人一手拿着秤,一手拿着药方仔细端详,放下方子,回身从抽屉里抓了药放到秤盘上,每放一味药,看看刻度,再倒到桑皮纸上,没一会儿,一个方方正正的药包便包好了。
“有什么事吗?”
老人抬头看向他们,露出了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额头脸颊上爬满老人斑,花白的连鬓胡看起来有些邋遢,泛白的嘴唇向下显示着主人的不耐烦。
萧声有点愣怔,这样的场景该问上句“哪里不舒服?”才对吧。
裴珥也没客套,直接开门见山,说明来意,询问他名字。
萧声听着很想笑,嘴角已经控制不住往上翘了。
他这一顿操作真的特别像社区的老阿姨进门查户口,典型的开场白:
“我们来登记一下……”
虽然社区现在也有挺多年轻人,但是绝对没有一个穿得如此“时髦”入户调查的,裴珥站在这里总让人有种跑错片场的感觉。
“小姑娘,别笑了,听老朽一句,以后,少吃点儿。”
“啊?为什么?”
萧声有些懵,最近怎么老有人和她说少吃点。
老人拎着秤拖着步子从柜台后面走出来,走到门口。
“你往右边挪挪,侧转身子,哎对,就是这样,抬头……”
“我是得了什么病吗?”
“没什么问题,你只要记住少吃点就行。”
萧声还想追问,忽然那老人不只是眼花还是其他缘故,手里那秤杆一偏,秤砣掉到了门槛上弹到了她脚下。
老人有些愣神,腿脚似乎也有些不方便,萧声赶忙蹲下捡起来,小小的秤砣摸上去还有些微热。
原想伸手递给他,到了门口给挡了回来,只能举着手等他伸手拿了。
“老爷爷,我进不去,只能麻烦您拿一下了。”
那老人似乎很惊讶,迟迟没有抬手。
裴珥又提醒了一遍,老人才伸手,只是这手并没有去拿秤砣,而是伸向了萧声的手腕,瘦的皮包骨的手指试探着往她手腕上搭。
萧声心里毛毛的,那手骨瘦如柴,颤颤巍巍地伸过来,有些瘆人,她本能的想往后退,后背上突然感觉有一股力量撑着她,扭头发现是裴珥,正拿着册子抵着她的后背,阻止她往后退。
“没事。”
裴珥摇了摇头,安抚了句,扭头看着老人的动作。
萧声看了看他的侧脸,壮了壮胆,看向她的手腕。
那双手离萧声手腕越近,老人的神情就越紧张,直到搭上去老人松了口气,原本充满期待的眼睛也慢慢暗淡下去。
伸手拿了秤砣折回柜台继续忙碌。
“鄙人王文棠,烦请二位别再来打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