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瑾很难找到一个词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此前困扰了他许久,甚至让他几乎陷入绝望的难题,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一个误会给解决了。
少年有些懵。
节后余生的狂喜、难题烟消云散后的轻松、即将踏入那未知世界大门的期待和兴奋,种种情绪一股脑的涌上心头,少年脑海中一片混乱。
他隐隐觉得接下来的情景美好的有些不真实。当然,如果他脑海里没有多出那些古古怪怪的知识就更美好了。
方瑾还没有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处理那些东西。但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经历了之前的事情,他内心最深处隐约间已然萌生了一个念头——不管用什么方法,我要变得很厉害。
“啧啧啧,你还要躺倒什么时候啊?赶紧起来,既然正好赶上了,让师兄给你上一课先。”
呃……这位师兄似乎不太体贴啊。
突然就被人一脚踢在屁股上,被打断了对未来憧憬的少年如此幽幽想到。紧接着他又挨了一脚……
虽然踢得不疼,但一直这样也不像话啊朋友!
方瑾翻了个白眼,于是他又挨了一脚。
方瑾猛地就坐了起来,“这就过分了啊!是我不想起来吗?问题是我现在起不来啊大哥!”
咦?
方瑾愣了愣,眼前的白衣青年双手环抱胸前,正一脸戏谑地看着自己。方瑾下意识活动了下身子,虽然依旧觉得有些发软,但之前消失无踪的力气好像已经回来了大半。
“走吧少年郎。”管禹嘿嘿道,转身走在前头,“带你去看看,这样来的印象比较深刻。”
方瑾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疑惑地看了看立在一旁的钟佩灵,后者却只是瞪了他一眼。于是讨了个没趣的少年也就不再多问,起身朝着管禹追去。
一路跟着管禹穿过半个小镇,方瑾的心情越发沉重,脸上早已阴沉似水。
此时正是午后,日晒正浓,小镇居民往往都在家中遮阴,嫌少有人出来在街上行走,但就是这样,方瑾一路走来也已经看见了十数具尸体。
上至八旬老人,下至四五岁孩童,此时都被划破了脖子无力的倒在地上。更为诡异的是,每一具尸体都像是脱了水一般干瘪。
“呐,这就是魔道手段。”
管禹走在前面没有回头,“修行者的修持,究其根本无非是不断的壮大自身。人类乃万物灵长,天生便有三百六十五处窍穴,藏有精血宝藏。我辈修行,往往便要将其开辟,然后采集天材地宝,又或炼化灵气异气,用以补足自身进而强化自身。”
“天材地宝有尽,炼化灵气又非一日之功,又哪里比得上直接将他人精血宝藏夺来为我所用来的快捷呢?所谓魔道,大都行此手段。此间那几人立下的阵法唤作炼灵血阵,阵法一成,便能将阵中之人的精气、血液全数吸拢,再将其中精华练成血珠。魔道修士用之修行,修为功行自可一日千里。”
管禹一路解释,方瑾则只是默默听着,不发一语,下意识地将管禹所说同自己得到的那套魔道传承对比印证。管禹只当他初次见到这人间惨剧心神受震,并未将他的异样放在心头,接着说道。
“然而这世间又哪来这许多捷径好走?”
管禹的声音里隐隐透着不屑,“我道功法多强调一个悟字,大道三千,若能明悟其间微末,潜移默化间演化自身,甚至身化法则,这漫天灵气自然乳燕投巢般汇聚而来。此法求诸自身,可谓堂堂正正。”
“然魔道根本功法大都强调一个掠字。究其根本,循的是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的道理,在人则掠夺精血元神,还是那个意思——既然能直接抢来,又何必耗费苦工日夜揣摩。”
“可修行一事,若想行到深远处,便要先彻底明悟己身,行那做减求空去伪还真之事。我道修士一路行来一路求诸自我,此关自无大碍。可那些魔道修行人却十之八九都只能止步于此。究其缘由,他人精血自出生起便烙下了各自的印记,与自己的天然格格不入。魔道功法以粗暴手段强行将其炼化,修为低微时还看不出什么,随着功行日深,影响却会越来越大。”
“另一方面,这等功法强横粗暴,修行久了人也潜移默化地被其影响,渐渐变得扭曲暴戾。”
“啧啧啧。”说到这里,管禹又鄙夷道,“明明是惊才艳艳之想,到头来被人曲解成这个模样,我要是传说中的魔道祖师,怕是都想活过来将这一个个傻逼给弄死。”
方瑾看着脚步不停地青年背影,忽然生出困惑,管禹言辞间对魔道修行者的不屑和鄙夷可谓溢于言表,那这惊才艳艳的说话却是又从何而来?
方瑾原本想问,但管禹这时却已经停下了脚步,地方到了。
这里是一处院落,恰好坐落在小镇正中。管禹停下后只顿了顿就推门走了进去,院门打开,浓郁的血腥味登时传来,径直灌进方瑾鼻子里。
血腥味如此浓郁,院子里面的场景可想而知。
过来的途中更血腥暴虐的画面方瑾都见过了,这点味道应该并不足以让他退避。可他此时偏偏就突然站定不动了,没有如之前那般一直紧紧跟在管禹身后。
走出几步,管禹忽地发现异样,转头看过来,狐疑道,“怎么?”
方瑾脸色苍白,神色复杂至极,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那边的好像是我在学塾的同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