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蘅弯着腰躲在放恣狂态的人群背后,尽量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无克。
手刚触碰到无克,一点银白色的灵光便在剑身上闪逝而过。姜思蘅在这个紧要关头突然想起来,寂木散人曾讲过,名剑有灵。一般除了主人的允许,坚决不会让旁人使用。
但此下情况看来,无克甚为乖觉,居然自动开了剑,直接……任她驱使?
却看倒在对面的姜梧还是人事不省,哪里有精力命令无克剑为她所用?
这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情况甚为怪异,姜思蘅却已无暇多想。她一下拾起了无克剑,口念法诀,凌空一跃至水台,一剑向水台上那击鼓的少年刺去,口中喝道:“停下!”但那少年好像根本不在意,低头继续击鼓,好像没有听见她的大喊和锐器带来的厉厉风声。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瘦小的粉衫身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在空中猛地向她狠狠撞了过来,姜思蘅忍着左肋的疼痛,一把推开那粉衫身影。谁知她飞身出去踢在了水阁的侧柱上,脚尖一钩,又旋身飞来!
姜思蘅这才看清她的脸:安柔!
那个本来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女朝她缓缓绽放出一丝微笑,右手挥出一掌直击无克,掌风霸道凌厉。逼得姜思蘅在半空中猛退了几步,避开她的掌风。瞥见水阁中的许知卿面色更为苍白,他咬牙喊出一句道:“殿下!擒贼先擒王!”
话一说出,他已经被旁边的几个使臣摁在了椅子上,不得动弹。几个人啧啧称奇,赞叹道:“泽兰君真是好忍耐好定力,嘿嘿,这般魔音乱舞,都能如此清醒!”之前那个虬髯汉子殷忠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凑近了道:“我主一向惜才,不如跟我们回归墟,以泽兰君之才,那肯定封侯拜相啊。”
许知卿眸色冷冷,眉毛轻轻一挑,还是扬唇道:“想的美。”
“就算是我们想的美,此刻也救救你们小殿下吧。”那使臣殷禄慢条斯理地绑紧手臂上的护臂。
“你什么意思?”
“她要去阻拦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近年来,幻术魔音到此境界的,只有……皈隐。”许知卿沉吟道。
“公子消息灵通。”殷忠哈哈大笑道,“那位大人正是如今归墟国淮我们淮阴王最宠爱的乐师,皈隐。”
许知卿咬紧了苍白的唇,这名号……探子来报,三月前,一位自称从关外而来,名叫皈隐的少年,淮阴王召见后,让他在各诸侯国的大宴上,怀抱一把紫檀琵琶,身处一群从野外捉来的饿狼包围环伺之中,坐在高台上独自弹了一曲《离魂》,使高台上的群狼自相残杀,撕扯相食。
滚烫的血溅上了他宽大的白色袖子,染的一片血红。而他唇边兀自还带着一抹浅笑,直到,最后一匹狼,哀嚎着嘶吼着倒在血泊之中。
……
姜思蘅见了许知卿已被制住,再看别处还是尤其混乱。心下不愿与那安柔在此纠缠,横劈几剑直逼安柔打得她躲闪连连,趁机卖一个破绽,她果然毫不迟疑,全力击出一掌。姜思蘅立即腾身斜躺,借她一掌之力顺着撞向皈隐的方向。
“你……你奸诈狡猾!”安柔气得直跺脚,刚想飞扑过来,忽然又可爱地伸手捂嘴,但还是忍不住噗呲一笑,在半途中直直顿住了身形。
姜思蘅还没意识到她干嘛笑得这么灿烂而邪恶时,腰上已经有一双手了!
手指纤细而冰凉,隔着衣服也能感到寒意。微痒的摩挲触感,让自己变成了一张琴,那少年是琴师。他一拂袖子,手指的无礼触摸让姜思蘅心下又慌又羞。皈隐轻笑一声,只手托了她一把,下一瞬间,她已经被他打横抱在怀中。
姜思蘅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铺天盖地彻彻底底,透心凉。
皈隐她将整个人放在了那只青面大鼓上,故意凑近道:“思蘅殿下,久仰,久仰。”
一片清冷而凛冽的香味从正面袭卷而来,一只狐面诡异而撩人心弦,而姜思蘅背后是那只可怕的青面鼓,她攥紧了袖子,心都不敢跳了。
皈隐附在她耳边,吹气如兰道:“殿下,你好香啊。”
姜思蘅心中一紧,吓得动也不敢动,而下一瞬间意识到自己手中还握着无克剑,用尽全力一把推开了皈隐,仗剑指着他的心口。
她尽力冷静道:“解开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