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眸,打谅三秒右边602的棕黑防盗门,若有所思。
随后,宋城转身打开左边的门,走进了601房间。
苏画姝果然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苏小芳。她一身黑白职业装,外套脱下来搁在右手,黑色略黄的头发利落地扎着,鼻梁高挺,但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茶机上一堆文件,左手拿着一杯咖啡,作势要喝,苏画姝把目光放过去。
苏小芳女士淡定地抿了口咖啡咖啡,说道:“回来啦!”
苏画姝果断狗腿子上身,蹿到苏小芳女士后面给她捏肩:“苏老妈,这么多天没见,想死我了!”
苏小芳女士一边享受“捏肩服务”,一边不离主题地问:“说吧!闯什么祸了?数学这回考了多少?”
一般有考试就离不开数学,自己女儿的歪歪肠子苏小芳闭着眼睛都能掐指算出来。
“50。”
坦白从宽。
苏小芳素来有捏指节缓压的作用,所以静静的房间里,指节声特别得重。
苏画姝心里一咯噔。
苏小芳感受到后面的手越发地殷勤,就知道苏画姝这个还没有招完。从小到大,苏画姝的事就是跟挤牙膏一样,一挤一截,挤完会进入“楚楚可怜求饶命阶段”,现在来看,八成还有事儿!
苏佛爷接着问:“别的科目呢?”
“没分。”苏画姝看苏小芳的脸色立刻黑云压城城欲摧,她一口气都招供了,“公交车下车系统分贝太低打通了我睡神的任督二脉正巧那天天气晴朗阳光灿烂适合提前午睡……”
苏小芳眉头皱成了川字:“那天阳光灿烂你都可以提前去棺材里面睡。”
听到苏小芳没抄鸡毛掸,苏画姝乐了,还没脸没皮地回了一句:“要是棺材板舒服我可以考虑一下。”
随后立刻补道:“苏佛爷,我错啦!小的再也不被睡魔蛊惑了,一定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苏小芳信她才怪!但“积极认错,死不悔改”这特征已经从出生到现在了,苏小芳也整改不过来了,索性说:“捏重点,跟没吃晚饭一样。”
“我还真没吃诶!”苏画姝肚子应景地咕噜咕噜叫了。
“活该饿死!”苏小芳碰掉她的手,无奈地走进厨房,“过来洗菜。”
苏画姝看着这个不耐烦的女人,听着不耐烦的语气,笑了:“嗻!小苏子就来!”
还敬了个军礼。
真是不着凋,不知道像谁。苏小芳摇头。
其实苏画姝知道苏小芳女士不会打她,但她还是会下意识地这么想。
小时候别人都问,一些单亲家庭里的孩子,问得最多的都是爸爸哪里去了。但是苏画姝问苏小芳最多的是妈妈哪里去了。
她觉得妈妈是温柔,宠溺,又美丽的。而苏小芳一样都没有,不宠孩子,不温柔,一张扑克脸。
而且老是事务缠身,跟那刀文件待得时间都比她长。
小孩子的她每次都问爷爷奶奶要妈妈,爷爷奶奶每次都笑哈哈的。
有什么好笑的?
苏小芳女士那时候一度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认知障碍了。男女颠倒那种。结果她问她,“你要什么样的妈妈?”
苏画姝指了一个给朋友温柔擦鼻涕的妈妈,“要那个。”
然后心路比钢铁粗的苏小芳终于觉悟了,然后给她擤了鼻涕。
自那以后,不管多忙,苏小芳总是会回来跟苏画姝过生日。
但苏画姝对鸡毛掸子的心里阴影,是小时候特别喜欢看《虹猫蓝兔七侠传》,还喜欢晚上看。
七岁那天,十一点,工作回来的苏小芳看到她还杵在电视机前看电视,苏小芳的火一下子蹭上来。
跟她说赶紧睡觉,苏画姝却是白天睡饱了,晚上睡不着。
苏小芳看她磨磨蹭蹭就气不打一处来,拿了鸡毛掸子就招呼她。她那天可能是睡饱了有底气,硬生生地挨着没吭声,但也不回去。
结果被打着抽噎。
一边抽噎一边想到了最近看的契诃夫的《万卡》,里面也有抽噎的场景。
意外地走了个神。
苏小芳把她整个人抱起来时,她才下意识地甩腿挣扎了两把。
她被拖进了房间,好气好痛!
她哭得很大声,哭了没几十分钟,就睡着了。
后来苏画姝知道,苏小芳女士那天官司打输了。
苏画姝现在能够理解苏小芳不会带孩子的压力,毕竟她是“爸爸”,不是妈妈。
但鸡毛掸子真的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