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平浪静,未等有人感慨,三天已然逝去了。单调无波澜的生活,花费这许久的生命,在图书馆宿舍办公室教室间循环往复,倒让部曲逐渐适应于平凡的校园生活。这几日实在是无聊的紧,与外面诡谲奇异的社会相比,学校里的人和事都单纯太多,却并没有显得更加可爱。
虽然未曾发生什么大事,但硬要说的话,倒是发生了一件小事。
某人的笔失窃了。
至于是谁丢的笔,或者是丢了什么样的笔都是无关紧要的。说到底这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一根笔又能值多少钱呢,至多替这些无聊的人儿提供些茶余饭后的谈料罢了。但不知怎么地,这流言竟和她联系到了一起,部曲一路行来已经听到了不下四五个版本,俱都说得绘声绘色,犹如亲眼所见一般。
“她平时就鬼鬼祟祟的。”
“好人会剪头发么?”
女学生们三三俩俩聚在一起,三分臆断七分揣测就能聊上一下午,实在是为无聊的生活添了不少亮色,这谣言传来传去,添了许多细节和转折,最后也就盖棺定论了。
“我亲眼见哩,那还能有假吗。”
说话的是一位长短发女生,女生自然都该是长发的,但这长短发着实不好解释。粗略的说,她半边是飘然长发,另半边是参差的短发,不甚整齐。她平时从不曾得过这般重视,慷慨激昂间嘴里的故事愈发精彩可信了。
她总是很努力的想要挤入别人的小圈子里,想要享受他人赞许赞美的目光。因为是外班的学生,部曲不知道她的名字,所以叫她学生A。学生A长相甜美,只是颧骨略高,还有半边短发惹人显眼。每当有人注视的久了,她总要拉住人反复地说这半边短发并不是剪短的,而是为了救只小狗被火烧短的哩。这时,别人也就笑笑,她听了这笑声,颧骨周围都有些舒展了,并不显得如何尖刻。
流言还在传播,但流言也只会是流言,若无人用恶意填充挥舞,它终是伤不了人的。但这流言的火终是烧到眉前了,看着诺拉脸上淤青的伤口,部曲停下课业上前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事,老师。”诺拉只是缩着头,努力的用围巾遮住脸庞。部曲没有再多说,任凭事态在暗流下肆意生长,扭曲成他希冀的模样。近代历史的课堂总是让人昏昏欲睡,枯燥而无起伏的声音依然如故,但今天,堂下学生们却是没有睡着,都用炯炯的目光看着诺拉。
这目光让诺拉感到害怕。
她只能低头,低头,埋到了桌子底下去,却还是也躲不过这如刀般的目光。犹如一条上岸的鱼,大口大口的呼吸却吸取不到一分一毫氧气,只能任由自己干涸窒息。濒临死去的痛苦挤压着她,攥住她的心脏不使它跳动。但她只是垂着头,没有痛呼,没有哀求。
部曲第一次感觉到意外,再次正视起眼前这看似柔弱的女孩。在众人各怀心思中,一堂课也就过去了。下课铃响起之后,部曲就走出教室,全然无视身后会发生何事,将一切留给时间去发酵。
次日,诺拉并没有来上学。部曲上课时看着空着的座位,询问着学生们却没有人回答,他们眼神飘忽看向地方,口中扮演的是毫无关联的小绵羊。部曲扮演的就该是老绵羊罢,没有再去追究。下课后,部曲一个人到宿舍寻着诺拉,但没有找到。
入秋的时节,外面天气很是寒冷。很少有人会在外逗留这么长时间,在愈寻愈找中,部曲心中的不安悄悄地发了芽。他终究不是他所憧憬的,完全的人。但意外的是,在走廊里遇上了不该在这里的人。
科罗娜正倚在窗边,看着外面泛红的落日,金色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
她没有回头,“这样真的好吗?”
“什么?”
“你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