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贵主方才离开李将军那里,神色无异。”
懒散斜依在桌上的秦烨缓缓张开眼,只应了声“嗯”,后信手拈起手边那册《三曹集》。
红珠见此连忙将笔喂饱墨汁,双手递了过去,问道:“需要奴去将贵主唤来吗?”
秦烨提笔添上几列注释,笑答:“不必,且随她去吧。”
“李将军那边……”
秦烨微微抬眼看了眼她,皱眉:“红珠,你打扰到我作释了。”
红珠欲请罪,他却在此时叹了口气,摆手:“退下吧。”
“是。”
另一边。
秦盏哼着小曲走在城北范阳市,东瞅瞅西瞧瞧,没过多久便将那吊通宝花的见了底。
照理说消费之后本应心情极好,然她却走着走着没了声。
二人相对而立。
秦盏行掩耳盗铃之计,也不考虑那人是否看到。急匆匆将手背到身后去,不巧,泥塑小人却脱离了木棍滚落到一边。
秦盏看了眼孤零零的泥塑小人,又看了眼康平安,而后正了正神色:“康平安,好巧啊。”
康平安自然也在注视着对面的秦盏,心里如获大赦。顾不得什么“尊卑有别”,他连忙跑过去看秦盏是否受伤。
环视了一圈后心中大石落地,长吐了一口气,只觉得腿软。
他捡起泥塑小人递上前去:“公子,您可让属下好找啊。”
他苦笑一声:“哪怕是逃课,下次也带上属下吧。属下这身家性命,可都在您身上系着。”
“好好好,下次绝对带你,放心。”秦盏笑嘻嘻的走上前去,拉着他远离人群,将方才买的东西尽数塞到他怀里。
她又望了眼康平安身后跟着的四个兵士,低声询问:“你来就来,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人啊?”
未等康平安回话,那四个兵士中走出一人,对秦盏行了个礼,笑着说道:“公子既以归,我等可否略先请行。”
他又对秦王府所在方位拱手:“殿下那边正等着消息呢。”
秦盏不明所以,见康平安对她点头,只得顺水推舟的颔首道:“请。”
目送着四人背影,秦盏皱了皱眉:“那四个人好生眼熟。”
讲话不卑不亢,地位应当不低。
康平安掩住眼中尴尬:“康有事要告。”
“什么事?”
“方夫子告诉属下您无了踪影,属下人微,不敢耽搁。”
秦盏惊愕,看了眼已经走远的四个兵士,大悟:“我说怎么怪眼熟,竟是表哥的护卫。”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身子一僵,又缓缓转过头来:“这么说,表哥已经知道了?”
康平安“沉痛”点头:“知道了。”
秦盏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办呢?”
与此同时,有声破空而来。
“这可为之奈何啊——”
秦盏被从未听过的古怪语调吸引,望去,只见说话的那人立于高台,脸上涂着油厚重彩,穿着不知哪朝哪代的衣裳,像是另类的说书先生。
那人绕着台子转了一圈,叹气振衣,又将“为之奈何”重复了一遍,语调高极了,的确并非常人所能比拟。
只这一声,便引来台下喝彩声打赏声一片。
秦盏眼睛逐渐放亮,对身边康平安挑眉:“瞧,这可真有意思!”
她指了指那人:“这是什么曲子?”
康平安想了想,答曰:“应是近些年兴起的民间俗乐。”
“以公子的身份,还是少听为妙。”
士大夫好雅乐,俗乐到底上不得台面。
秦盏不以为然应了声“哦”,下一秒果然将那话丢到不知哪个角落,兴冲冲对康平安讲:“我给你学学!”
她学着那人的样子,振衣叹气,拉长了调子:“这可为之奈何啊——”
台上那人在这时,不知有意无意望向秦盏,他动作夸张的抱拳,唱到:“实乃后生可畏——”
秦盏一愣,她轻声询问康平安:“他是在和我说话?”
“应该是。”
秦盏向台上抱拳,又问:“我声音有这么大?离那么远都能听到?”
康平安面带疑虑摇头:“兴许台上是哪方奇人异士?”
这时台上那人又道:“你既安康,我便放心了——”
话落笑了几声,他三步并两步走下高台,引得台下一片喧哗。
“今个这么早就歇业啊?”
“呀,他今个来的早嘛,自然歇业早。”
“赏赏赏!再来一段双倍赏你,王某有的是钱!”
“今个唱的怎么和平日不太一样,不过倒也新鲜,不妨趁热打铁再来一段?”
“哈哈哈,继续吧,别扫了大伙的兴啊。”
秦盏看着空无一人的高台皱眉,不知为何,只觉得心中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