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一件十分正经的差使,却不知自己当着张衡和黑脸将军的面儿说错了什么,挨了一通数落便被喝令退下了。杨凌一头雾水地遵命来到晋王府兵曹讨要回执时,还忍不住悄悄问那位给他写下回执的书吏道:“大哥,请问你们平时都是怎么称呼上司的呀?”
那书吏问明杨凌来自哪座驿站,立马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瞪着杨凌问道:“你就是那个杨凌啊,两个月前因错放你随关跃回了岭南,害得我被麻参军罚了一个月的薪俸,这笔旧帐咱们要不要先算过了再说别的?”
杨凌头脑反应还算灵活,一听对方辞气不善,虽不十分明白他说的具体是什么意思,却也立马从怀中掏出了几十文铜钱塞到了那书吏手中,讨好地说道:“都是小的的错,害得大哥受委屈了,这几十文钱就当是小的向大哥赔礼了,请大哥别再为难小的了。”
那书吏把几十文铜钱揣入怀中放好,这才对杨凌有了点笑脸,重新提起笔,刷刷点点写下了一份回执交给杨凌,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经此一节,杨凌再不敢向他打听别的事了,恭敬地接过回执小心揣入怀中,匆匆向那书吏鞠了一躬,转身就跑出了广陵总管府西侧院。
杨凌回到总管府正门外解开拴马的缰绳翻身上了马,才陡然想起自己怀里还揣着驿长关跃写给总管府兵曹李书吏的一封信没有送到,因回想起关跃曾对他提说过,这封信的内容主要是托李书吏设法接自己的养母娄氏来江南与自己团聚,杨凌唯恐关跃如此热心是别有用心,索性将错就错,也不再折回西侧院将信送交给李书吏,打马扬鞭径直出了广陵城南门,奔江边飞弛而去。
之所以没有在广陵城中打听三郎的去向,杨凌是这么考虑的:一则广陵城人口众多,想要打听出三郎的音讯如同大海捞针,可能性极小二则三郎如果在江南疫区贩药救过人,那么与其在广陵城中打听她的消息,倒不如等过了江,在建康等地打听她的下落还更靠谱些三则杨凌心底里其实对打听三郎的下落怀有一种自相矛盾的心理,一方面想确切地知道三郎是否已在江南当地顺利定居了下来,境况如何,甚至想找到她见上一面,另一方面又有点儿担心自己真的找到了她,三郎又会缠着自己不放,所以他的真实想法是最好能打听出三郎的确切居所,自已躲在暗处远远地看看她就走,从此两人便可以相安无事地各自过活了。
在这种自相矛盾心理的驱使下,杨凌决定先到建康灵谷寺见罢无垢和尚,办完老蒋托付给自己的事情后再设法在当地打听三郎的下落。
建康后世又称金陵,也就是现在的南京市,这里曾是隋朝之前东晋以及宋、齐、梁、陈五个朝代的帝都所在,也是虎踞龙盘、颇有王霸气象的一座江南都市。
依杨凌的主观猜想,建康无论城池规模,城中所居人口数量以及繁华程度都应超过江北的广陵城,及至他骑马走进建康城才发现,开皇十七年间的建康城与其说是一座江南繁华热闹的大都市,倒不如称其是一座规模空前的大军营更确切些:建康城中的景象与杨凌穿越后到过的第一座城池定州有几分相似,不过比定州更甚,在建康街头过往的行人当中,十个倒有六七个是身着甲胃的军士,与之相比,身着白衣短褐的普通百姓反倒成了少数。
看建康城内的情形,不难使人联想到,隋朝虽在数年前就兴兵伐灭了南陈,可直到如今,仍没有放松对建康这座南朝数代帝都的丝毫警戒,以至于建康整座城池都无形之中笼罩着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气,令每一位初到建康的人们心中不由自主地会产生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