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肉搏准备,我心里还是没底,就扭头看向恶少,“你总捣鼓古玩,带镇鬼的家伙没有?”
他用手电光急速晃了几个扇面,“店里的东西九成九是假的,再说这世上怎么会有鬼呢。”
我才不管有没有鬼,万全为上。下意识摸了下口袋,发现裤兜还有一物——招鬼的眼球。镇鬼肯定是拿不出手。那玩意来无影去无踪的,到底是什么呢?
我没胆量继续臆想,强迫自己凝神,硬着头皮在乱窜的光影中搜索可疑的踪迹。
之前为了背风,我们烤鱼地点周围都是大石,拿着手电照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但越是这样,越是令人不安,因为石缝很多,你根本猜不出会有什么躲在那里。我现在甚至希望有什么猛地冲出来,哪怕是只斑斓大虎,也比这种看不到,只凭臆想的揣测要舒服一些。
恶少找了一会儿就急眼了,猫着腰向最近的死角绕。我担心会被逐个击破,就攥紧匕首跟了上去。
没走两步,我突然听到“唰唰”的异响,模糊地看到昏黑的夜空又急速掠过什么。
因为全身的神经一直紧绷,这下来得又太过突然,吓得我和恶少如受惊的老鼠一样,几乎同时矮了一下。等我们把手电光往上打的时候,夜空一片宁静。
这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唯一响应的是火苗,它晃动了一下,就又回复了之前的平静。但我心里非常清楚,这是消声秘迹,而不是从未出现。
我和恶少无助地对视了一眼,他皱眉推开我,“看清没?”
我紧张地摇头,“太快了,好像去火堆那了。”
“啥?!”他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疯了一样跑了回去,急忙把鱼用衣服兜起来,哭腔说:“不是鬼,是贼!偷鱼的贼!又没两条!尼玛的,我要不整死你,我跟你姓!”
说完他一手搂着鱼,一手用手电四处乱照。能清晰的看到他额头青筋都直蹦。
可我怎么也想不出,黑灯瞎火的,有什么动物能飞这么快,还特别爱吃鱼呢?
蝙蝠?就算它吃鱼,5斤以上的大鱼,它也挪不动啊!就更别提偷走了,还两条。
我正瞎琢磨着,忽听恶少低声“嘿”了一声。我一看,他把手电光线定在了远处一块卡车大小的石头上。
距离有些远,我眯缝眼看了好一阵,石头靠上的边缘处有光点,似乎有什么在动,黑色的一团。
恶少咬牙切齿骂了几句,将光线偏离些,猫着腰就要过去。
我心中突然一寒,忙把他拉住,谨慎地说:“先等会儿,记得我跟你说的黑猫吗?”
“猫咋了,偷我的鱼吃,我就吃它的肉!”他真动怒了,但他不傻,随即嘱咐我,“你看着点儿那小姑娘,我今天胃口不错,她要敢来,连她一块烤喽!”
我心说你哪天胃口不好啊。同时我意识到,鬼其实并不可怕,鬼还有不吃人的,但人什么都吃,随便抓只鬼都要烤来吃。不过再一想也是,这荒郊野外的,要是那小姑娘真敢来,百分之两百是个妖孽,整死她又怎么了。
稳了稳心神,我跟在他身后,蹑手蹑脚从石缝中穿插。恶少似乎担心吓跑那东西,距离二十米左右停了下来。
他靠在一块一人高的大石上,缓慢将鱼放到地上,用脚踩着,拔出屁兜里插着的弹弓,又缓慢蹲下去,用手在地上慢慢划拉,寻找可用的鹅卵石。
我看四周没异常,就用手电光锁定目标。
那家伙第一时间发现了刺眼的光线,但它并不在意,依旧撅着屁股在那撕扯恶少的鱼。这妖孽吃相也很霸道,速度比恶少还快,金属光泽的毛发刷刷的闪。
我仔细一看,当即倒吸了一口冷气,还真不是黑猫,倒像是一只乌鸦。
之所以我说它像一只乌鸦,是因为它的外貌是乌鸦,习性却不是乌鸦。
据我所知,乌鸦对生活环境不挑剔,在北京,无论山区平原均常见。但乌鸦喜结群活动,天性机警,常伸颈张望,非常注意四周动静,对人尤为警惕,很远即飞,并不断“呱呱”大叫,对同类发出警报。
面前这货必定早就发现我们了,不仅没跑,还偷了恶少的鱼,更猖狂的是,光影乱晃,一点都不受影响它的食欲。还有一点比较稀奇,它也没带手电,这黑灯瞎火的,它竟然能像蝙蝠一样飞翔,太扯了!
在我感叹的时候,恶少已经准备妥当,瞄都没瞄,行云流水般把鸡蛋大的“炮弹”打了出去,瞬间听到“碰”的一声脆响。
失手了,功亏一篑,你说你前期都忍了,最后一下还着啥急?瞄一下能死啊?
可事情就这么邪性,能吓跑狮子的声音并没能引起小偷的注意。它仿佛是个聋子,要不就是比恶少还专业的吃货。我定睛看过去的时候,它竟然还是之前那个姿势,继续啄食着,虽然那条鱼刺上已经没有什么内容了。
其实恶少也属于艺高人胆大,因为他弹弓打得很准,所以根本不用买钢珠或玻璃球,随便捡个不规则的石头,这个距离打定点,麻雀都十拿九稳。失手只能说他太过急躁,幸好还有第二次机会。
恶少也并不气馁,又找了块心仪的“炮弹”,拉开架势瞄了得有5秒,我都害怕乌鸦提前逃跑了,他才终于松手。遗憾的是,还是“碰”的一声脆响。他低声骂了几句,又打了一下,依然不得志。
我看不过去了,就小声说:“别急,用点儿心……”
“别闹,在我眼里,它已经是烤熟的肉了,肉唉!你说我能不用心吗?!”他还发起了牢骚,鄙夷地将弹弓递给了我。
虽然我知道技不如人,但我看到的是鸟,没有杂念,心态上肯定是占优势的,所以就不服输地接了过来,并拱嘴示意他给朕找“炮弹”。
他也不矫情,趴在地上,一次给我找了三个。我留了一个,剩下两个顺手装裤兜里备用。
我没着急狠毒,反正这只乌鸦挺傻的,不如靠近些再下手。
我如履薄冰地绕了很远,才凑到离它十米左右。单膝跪地,肩头顶在一块半人高的大石上,借助恶少从斜对角聚集的光线,偷摸拉响了橡皮武器。
只是恶少按自己的标准挑选的“炮弹”,太大了,我也没发挥好,打偏了一米左右。深呼吸调整后,第二次偏了四五十厘米。
我告诉自己,你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了,那傻子真傻,还没跑,你不用着急。
我心里暗暗发笑,按照两次误差缩短的距离推断,下次肯定就是“噗!”的一声才对。
我从口袋哆里哆嗦掏出最后一枚“炮弹”,我甚至能感觉到它比我还要紧张,不过它大小非常合适。我继续给自己打气,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往往失败者都是觉得胜券在握的人。
弹弓被我拉出了庆祝声,松手后,我心神跟随石头破空的声音而去。但在一段时间内,回绕在脑海的只是这破空声,根本没有终点。石头仿佛掉进了棉花堆里,任何声响都没发出。
难道是打高了,可都这么长时间了,该听到些声响才对啊!
这时候恶少也摸了过来,不过他并没有嘲笑我的意思,而是表情凝重地说:“我就觉得不对劲,怎么可能三次都打偏呢,刚才你打的时候我仔细看了,这货有点儿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