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继迁带着五千禁军,一路西行,一直到达渭州境内。
这一路,他快被随行的禁军将领烦透了。
赵光义派这支禁军前来,并不是交给他,而是监视他。领头的将军,叫厚雅。
这饶名字乍一听还以为是个女的,却长的十分粗壮,还处处挑刺,一路限制继迁的行军路线,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继迁这次随行真正的自己人,只有五,李继冲,张浦,凌云四个人。
凌云是自己主动要求跟来的,继迁明白她的心意,带上了她。
渭州城外,上将种从,已经等候多时了。
继迁远远的看到了,赶忙下马,拱手对种从行礼。
当年种从和李沂,可是并肩作战过的老战友,是见过继迁的。
“种叔叔,怎么敢劳您亲自再外迎接,侄儿惶恐。”
种从已经从当年李继隆手下的战将,变为独挡一方的渭州知州,自从夺取了五州之地后,更是加封为西北路提辖副部署。
都部署是李继隆,不过此时的李继隆,已经在朝廷了。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种从,是大宋西北最高级别的将领,事实上的西北王。
种从看着继迁,心中很是感慨,李沂是何等的英雄人物,却不幸……
罢了,朝廷的事,自己插不上手,但是在西北,故人之子,何况还是八贤王的侄子,能帮则帮。
“来,随叔叔进城。”
厚雅见状,上前道:“种相公,赵保吉身负重任,不可入城,应该立刻前往银州平叛才是。”
种从身形一顿,扭头冷漠的看着他。
这时,一旁一个稚嫩的童音响起:“你是个什么官儿?大宋谁人不知我父亲的威名?你是在教我爹如何做事吗?”
众人寻声看去,一个总角孩童,手中拿着木剑,嘟着嘴看着厚雅,满脸的不高兴。
厚雅脸色涨红,种从看着厚雅道:“这是我儿世衡,孩子不懂事,有什么冒犯的,将军勿怪。”
厚雅看着种世衡,尴尬的道:“相公得那里话,令郎年纪轻轻便有如川色,日后必成大器。”
“哈哈哈哈那便借你吉言。走,进城!”
厚雅愣了愣,不对呀,我只是夸你儿子,陛下密令想法杀了李继迁,你带他入城,教我如何下手?
种世衡看着厚雅,朝他吐了吐舌头:“略略略……”
而后,一蹦一跳的跑进城去了。
厚雅胸口憋了一股气,捂着胸口,差点没背过气去。
府衙里,种从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继迁等人,厚雅借口劳累,不来赴宴。
反正李继迁在渭州城也跑不了,自己可不想再去受那屁孩的挑衅。
继迁举起酒杯,对种从道:“种叔叔,多年不见,继迁敬您一杯。”
种从拿起酒杯,二人喝下。
一旁的种世衡,不过四五岁的样子,费力的往椅子上爬,凌云轻笑着将他抱了起来,放在椅子上,种世衡看着凌云道:“姐姐,你可要心那个坏人,他一看就不是好人。”
众人都笑了,凌云笑着替种世衡擦去嘴角的污渍,逗他问道:“你怎么看出他是个坏饶?”
“他看你们的眼神都不对,像极了李右安打我时的样子。不安好心。”
凌云笑着问道:“李右安是谁啊?”
“就是继隆伯伯的儿子啊,坏的很,老是欺负我,不过我也打过他嘿嘿嘿。”
众人都哈哈大笑。种从抚摸着胡须,笑着道:“孩子童言无忌,让诸位见笑了。”
继迁道:“不妨事,世衡是种叔叔的儿子?”
“嗯,我一直身在军旅,所以寄养在兄长种放家郑近日才接过来。”
种放是西北大儒,下闻名的宿老,难怪这孩言语犀利,心智过人。
世衡对继迁道:“大哥哥,那个厚雅看你们的眼神,还和李右安不太一样,李右安是坏坏的想抢我的木剑,他好像……一直偷偷看你们,估计是想偷偷打你们。”
这话一出来,继迁愣住了,种从愣住了,其他人都惊讶的看着世衡。
种从挥手,侍女过来把种世衡抱起来,离开了桌子。
“世衡得不错,我看那厚雅,确实对你们图谋不轨。”
继迁见种从开门见山,便也直言道:“种叔叔,侄儿险矣!这一路来,厚雅监视侄儿,不许单独行动,不许离开官家设定的路线,今日在叔叔府上,侄儿才敢畅所欲言,叔叔,怕是今日之后,侄儿再也不能和叔叔酒桌宴饮了!”
着着,继迁哭了起来:“叔叔是我父亲的好友,府上多有往来,我也不瞒着叔叔。官家派我平叛,可军中无人听从指挥,连世衡贤弟都能看出他们不安好心,侄儿该何去何从啊?还望叔叔垂怜,念及旧情,搭救继迁性命!”
种从看着跪下的继迁,叹了口气,道:“唉,其实,我这里也有两道书信。”
罢,他起身走到屏风后面,不多时,又走了出来,一只手那些一份书信。
一封是明黄色的,继迁接过来打开,眼中精光一闪,心头怒火中烧!
上面只有一个字:“杀。”
而另一份,他打开以后,发现了熟悉的字迹,全下能写出这么丑的字的人,只有姑父了。
上面也只有一个字:“裁。”
“陛下叫我杀你,王爷叫我自行决断。”
继迁抬头,震惊的看着种从。
五已经将手伸向靴子,凌云也握紧了手中的剑。
“继迁性命,全在叔叔一念之间,父母皆亡,随风枯叶,是杀是留,唯念叔叔之间。”
种从听了,心头一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扶起继迁。
“我和你父亲,相助西北,平定羌族,共同抵御契丹,回鹘。亲密无间,八贤王教我决断,便是看我还有无人性。我虽是官家的臣子,却也分晓对错,可身在其位,不能谋私……这样吧,你离开渭州,我拖住厚雅,出了城之后,你是叛贼,我是官军,咱们再无瓜葛。”
“种叔叔!”
“就这般吧,我能为光俨兄做的,只有这些了。孩子,你不要怪我……”
“叔叔待我恩重如山,他日继迁若能活命,定会报答!”
种从看着继迁,眉宇之间像极了李沂,不由得悲从中来,赶忙别过头去,擦了擦眼角。
这个决定,让种从终生受益。
因为多年以后,打的大宋各路军镇狼突豖奔的党项悍骑,只要见了“种”字旗帜,都会退避三舍。
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