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项兵马撤出战场,急往夏州撤退,田祚钦纵马扬刀,和袁继忠合兵一处,穷追不舍!
追到夏州城外四十里的沟壑处,凌云命早就埋伏在坡上的伏兵猛攻宋军,箭矢如雨,惨叫连连!宋军顷刻就死伤近千人。而在沟壑前方,李继迁去而复返,定难军骑兵冲杀而来,打的宋军四散奔逃,田祚钦连忙撤回,徒狐骆谷扎营,李继迁也在沟壑处依山扎营。
两人都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袁继忠自己绑了自己,前来大帐负荆请罪。
“大人,末将不听号令,致使大败,如今来交军令状,任凭大人发落,绝无怨言。”
田祚钦和众将一愣,他立刻起身,走了下来,扶起袁继忠,道:“还不给袁将军松绑?”
身后军士连忙替袁继忠松开绳子,袁继忠不好意思的看着田祚钦道:“大人,末将……”
“此事并不怪你,本官亦轻敌冒进了,坐吧。”
袁继忠坐了下来,田祚钦回到位置上,叹了口气,感慨道:“不愧是李沂的儿子,行军布阵颇有章法,武艺也是不俗,慈人物,本该是我大宋一员少年骁将,谁知竟成叛贼。可惜了!”
袁继忠疑惑的问道:“大人,末将此战,亦有发现。”
“哦?来听听。”
袁继忠经历大败,也谦逊了许多,恭敬的道:“末将与李继迁在狐骆谷初遇之时,他的人马战力平平,虽作战勇猛,可一眼就能看出缺乏训练,协同并不一致。可出了狐骆谷遇到的那几支骑兵,实在不俗,进退划一,击鼓而进,鸣金而退,令行禁止。合则相互支援,散则勇猛无畏,弓箭,刀兵,骑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甚至以少敌多,气势亦不减分毫,阵脚稳固,牢不可破。一看就是沙场老兵。大人可知,李继迁哪里来的这般良骑?”
田祚钦看着袁继忠,却并没有回答。因为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但他知道这支骑兵的来历。很久以前就听过。
“继忠啊,幸亏指挥这支骑兵的是李继迁,若是换了它的主人,我们就只有逃命的份了。”
袁继忠面色疑惑,问道:“它的主人是谁?”
田祚钦闭上了眼睛,并没有回答。思绪被拉回自己还是荆州水军战棹都部署的时候。
大宋的精锐正在征讨西川,中原各路军镇都在防备辽国,西北,自己所属的荆州军也在和南汉作战。燕王赵德芳,武功郡王赵廷美被南唐名将林仁肇打的丢盔弃甲,国中几乎无兵可调。
国家困厄之时,社稷危难之间,八贤王唐月轻凭空变出两万人马,加上陛下守卫汴梁的禁军,还有战场上退下来的败军。
就是这么一支杂牌军,硬生生的挡住了威震下的林仁肇,死死地拖着他和他手下那支江南最精锐的徽州军,林仁肇费尽心机,耗尽气力,却始终不能再进一步。江淮之战,是唐月轻的封神之战,从那之后,唐月轻率领着他的威戎军,从江淮转战西川,吐蕃,大理,西北。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西北剿灭李曦之战后,威戎军虽然依旧在,战力却大不如前。他也曾疑惑,是不是这支兵马懈怠了?
直到前不久,他听李继迁在地斤泽,凭空变出两万人马,那时,他就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而官家临行时,告诉了一个让他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消息。
官家拨给他的禁军,一半是禁军,一半是官家的雄军。当年仅仅用了一个月,就击败下闻名的契丹骑兵,收复河北的雄军。
官家将他最强的底牌给自己,八贤王将他最强的后手给了李继迁,两个人就像两个下棋的人,而李继迁和自己,就是棋子,整个河套,从西凉到河东,从关中到九原,就是一个巨大的棋盘。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是官家最坚定的拥护者,哪怕会得罪权势滔的八贤王,哪怕是对上下第一的精锐,哪怕西北诸将各藏私心,他也要奋力一战。
没有退路。
大宋和党项交战时,契丹也没闲着看热闹。
在平定了国内各派势力,重新洗牌之后,耶律隆绪率文武大臣,在承殿尊萧太后为“大辽承太后”,从此。契丹进入了萧太后摄政的时代。
她下令迁移山野中的游民,分发农具耕牛,令官府造册,开垦荒地,鼓励农桑。又开办公学,提升民智,促进契丹,汉,草原各族,辽东以外的游牧民族之间的团结,依靠韩德让,耶律斜珍这样的贤臣,还有耶律贤留下的底蕴,造就出一个空前强大的多民族帝国。
对外,契丹厉兵秣马,上京四大卫,各路室族,燕云汉兵,草原骑兵,辽西云州军,辽东九女军,加起来人数多达二十万。
实打实的二十万!
燕燕命高丽,渤海王亲自来上京谨见,并要求他们派继承人来契丹为质,渤海王惧怕契丹势力,乖乖带着儿子来上京,燕燕赏赐丰厚,送他回国,命他的儿子学习契丹语言,文字,风俗,从根本上同化他。
高丽王不来,而且没有派继承人为质子,派了个庶出的王子。契丹群臣嚷嚷着要杀了这个庶出的王子,吓得他在承殿哭了起来,燕燕亲自安慰他,仍旧命他同渤海王,宗室子弟一起学习,还特意嘱咐不能欺负他。
需要一个亲近契丹的皇帝,很难吗?没有的话,自己动手造一个不就得了。
契丹的变化,终于引起了赵光义和唐月轻的注意,两个人暂时都按住了要抽出的剑。
银州之乱对赵光义来,不过是伤风感冒,甚至……只要他愿意,并非没有化干戈为玉帛的可能。
但契丹就不一样了,一山不容二虎,自古以来,中原农耕民族和草原游牧民族就是竞争对手,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这一规则要等到一千多年以后的清朝才会结束。契丹实力不断增强,燕云还未收复,辽东故地仍在异族之手,河北平原无险可守,这一切,都迫使赵光义冷静下来,停止内斗,解决外患。
而唐月轻也没心思和赵光义斗智斗勇了,他越来越觉得,契丹这个三十多岁的太后,和自己有种莫名的相像!
因为她的一系列举措,完全就是“高筑墙,广积粮”。把属国的接班人抓过来同化几年,送回去继承,这种行为很像后世的代理人教育,釜底抽薪啊!
而对银州的态度,就更不对劲了,关注的太过头了。王臣鹤是契丹名将,不让他对付杨业和守卫燕云重地,却调他在九原驻守,不合情也不合理。银州的地理位置固然重要,但还不至于让一个顶级将领闲着无聊在一旁守着。
除非她早就知道,银州会变得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