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了半个时辰才闲悠悠转到家,花枝一进门就跑去同凤娘报账。
“他挑的都是最贵的布匹,一路又不停嘴地吃吃喝喝,到家门口就剩下俩铜板了。”她抖开瘪瘪的钱袋子,两个铜板孤苦伶仃滚落木几上。
“对呀对呀,都是他花的,我们一个铜板也没花。”
啾啾忙不迭点头应和,但她做伪证的方法实在不大高明,许是心虚,怯怯盯着脚上套的一双小巧的绣花鞋,再也不敢抬眼迎上凤娘眼睛。
花枝暗暗掐了她一把,脸上笑容都有点挂不住了。
褔乡记的甜点讲究一个唇齿留香、余味无穷,这番都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她俩说话呼吸间仍徐徐带出一缕幽幽的芬芳。
凤娘却没再多过问,放下捣药的木杵净了手,从柜上取了账本,往蛇妖的账目上又加了一笔二十两。
花枝凑过去瞄一眼,撇撇嘴。鬼知道钱袋里拢共就十一两碎银。
正在这当口,忽听前院胥雾大声咧咧:“喂,有客——”
花枝三步并作两步跑出门去,忽然愣住了。
胥雾身边跟着一名水绿襦裙的女子,亦是一脸震惊。
“花枝?!真的是你!”碧肖吃惊地上下打量她一番,“先前听人说浮生阁有位叫花枝的姑娘,我还不太信,只道是重名,没想到真的是你。”
花枝挑了挑眉,作一个苦笑的表情,“碧肖,好久不见。”
“你,你不是进了赫府么?怎么会在这里啊!”碧肖还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花枝跟她是两年前同被卖去临蕖院的姑娘,她因为相貌寻常,但胜在机敏伶俐,被临蕖院红牌红袖姑娘要去做了贴身的小婢。而花枝长得不赖,又生得一副好嗓子,因此被老鸨带去学曲,指望日后赚点价钱。
果不然,一年后花枝初次登台,便被城东赫府的二公子赫箴以白银千两的高价赎了回去。这段佳遇一度惹得临蕖院众姐妹眼红不已,哪想才过了半年,又听□□的醉客说,花枝勾搭上赫府教小姐们学棋的小白脸跑了,还卷走了赫二公子一箱珍珠宝玉。赫二公子震怒不已,扬言抓到这对狗男女定要亲自剥了皮抽了筋,再一寸一寸割下肉扔去三途河里喂鱼虾。
再后来就没了声息。
花枝耸耸肩,淡淡道:“往事俱已,休再提说了。我如今在这阁里当职,碧肖你往后要是得闲,尽可来这里找我。”
碧肖还想说什么,却被里头凤娘的声音堵了话头。
“花枝,既是旧识,怎不引进门来喝口茶?”
碧肖将一嘴好奇咽下肚去,跟着她走进厅堂。
做了伪证的啾啾心里发虚,异常勤快地跑去沏茶端来,花枝将茶杯斟到七分满,递到碧肖手中:“碧肖你跟着红袖姑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呢?不过咱们这里的茶却独有一番滋味,外头可不常见呢。你尝尝。”
碧肖接过浅抿一口,茶香还未在舌尖氲开,就见凤娘挑起内堂珠帘走出,连忙放下茶杯迎上去。
“这位想必就是凤老板了,先前听闻坊间都说贵阁的花露独特,我家姑娘遣我来求一瓶,不知可有现货?”
凤娘转过屏风走到她跟前,嘴畔挑了笑,“好说。却不知姑娘要的哪种露?”
碧肖回道:“这般闷热的天儿,有幽凉芳馨的香露,自然最好不过。”
凤娘点头,“我这有一款新配的花露,正中姑娘心坎。花枝,既是旧友,你且先陪同稍候;啾啾,随我去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