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眼神也温柔起来,手轻轻搭上爸爸的手,没有太多的话,我走到吧台,给他们又添了牛奶。
妈妈向我道了谢,我摇头表示不用客气,看着她依偎在他的身旁,仿佛永远年轻的模样,又仿佛一刹那过了百年,我走开了。
回到自己的桌子上,没有喝牛奶,没有吃披萨,没有抽烟,音乐弥漫在店里的每一个角落,怡一抚摸着糖果的毛发,画面定格在这,窗外又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雨后总是会有宁静,趋于平淡的宁静,每一次雨后的礼物。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桌上留了两百块钱,他们在这里收获了记忆里的美好,是时间里曾经种下的。
时间总是这样,一个人的时候收获孤独,两个人的时候收获美好,我像魔怔了一般,坐着睡着了。
初木回来的时候,店里有了声响,他提着一把伞,红色的,没有放到门口的筐里。
我朦胧着睡意,恍惚的红色中,看见多年以前有一少年同样在多雨的夏季撑着一把伞。
少年和女孩一起走着,两个人用伞相互打着对方的伞,打闹中,少年的伞骨折了,女孩愧疚的泪目汪汪,少年一面咆哮着,一面掉着泪珠,雨很大,两个孩子的世界脆弱不堪。
初木坐到我面前,笑脸盈盈地问,“梦见什么了?”
我揉揉发酸的胳膊,音乐刚好循环到了结尾,又是淅淅沥沥的雨声,想起曾经可笑的愤怒与不知所措,我自嘲说,“梦到一座桥被雨水打垮了。”
“哦?多大的雨?什么样的桥。”
我仔细想了想,那样的年纪所建立的桥应该不牢固但很美好。
“树枝做的架子呢,上面全是花草藤蔓,美丽却不堪一击呢。”
“那雨是有多大?”
我喝了一口牛奶,早就已经冷去,我浑然不觉,望着窗外的雨滴,听着音乐里的雨声。
“和现在差不多。”
他笑了起来,或许他听出来了,窗外的雨是窗外的,里边的雨声是里边的,听到的,看到的,不一样,同样记忆里的和过去的,不一样。
“启宇,你说伞是做什么用的?”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但当时没有细细去思考,因为音乐有些急,思绪也急。
“伞自然是遮雨用的。”
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了,我喊出一声“不。”
又脱口道:“女孩子会用来遮阳。”
他没有回应我,笑脸盈盈的看着我,我皱着眉头思考,半晌我说。
“伞,是用来打的。”
“打的?”
“嗯,就是用手支撑着,当时有时腾不开手也有人拿着脖子夹着支撑。”
他眉头一挑,似乎在想有人脖子夹着支撑的样子,然后他低头看向那把红伞。
“我以前有过不止一把红伞,最大的那把是因为雨季的时候她说伞太小了,每次打着两个人都有半边身子是湿的,然后我们在学校超市里买了一把。”
我开始慢慢喝牛奶,冰冷的温度让我的嗓子有些不适。
“关于它有很多回忆,最后一次是我们打车去酒店,我一个好朋友的男友过来,我们打车前去那个酒店,一路上我们聊着好朋友的近况,猜想着她男友的样子,还聊到共享汽车。”
讲到这里他眼神很温柔,这么平淡的画面,他却记得这么清楚,我皱着眉头喝完所有牛奶。
“下车的时候,我们是笑着的,我依然记得她的笑容,记得轮子带起水滴的出租车,记得铺着地毯的酒店,记得被遗忘在车上的红色雨伞。”
他维持看着雨伞的动作很久,我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站在那里,店里的音乐末尾出的雨声和外边世界的雨滴重合,说不出谁更大。
一个充满整个世界,一个弥漫在一方缝隙,我愣在那里,等雨停去,等这平淡时光里风风雨雨歇着,等那段宁静,时光会为我种下什么,而我将与谁收获,或独自打开这雨日的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