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正坦背着手，两眼直视滚滚东流的昌江，他心潮起伏，一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低下头，转过身来对龙二娃说道：“综合分析看，房和璧有放高利贷、受贿、作伪证的嫌疑。那你们当时为什么不举报教导员呢？公民都有这个权利和义务的。甚至还有奖励。“

龙二娃苦笑着摇摇头，说道：“谁敢啦！他可是佩有梆梆/枪的警官老爷，别说告他们，我们一见他们就心中发虚。谁会为了那点奖励把命搭上？“

“那也是，对一般老百姓来讲，谁愿意得罪一个警局的官爷呢？但是你刚才又提到督察找你们笔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半夜摸桃子，就往软的捏。不能找警官的不是，咱们翻回来还是得找蓝玛瓶的软肋。蓝玛瓶趁我父亲病重之机，转走了大量的现金，没有用于家庭，没有用于治病。咨询多个律师后，我们以家庭盗窃罪的名义在向省警察厅进行网络报警，顺便提到了她把大量的金钱转移到警察局教导员头上这件事。“

“哦！“

“省警察厅看到材料，要求雾昌警察厅督查，好好调查一下教导员涉嫌做假证和放高利贷这件事。“

“调查的结果怎么说？“

“我前面已经提到了督查的回复。结论大概就是房和璧是好人一枚，没有问题呗。“

“那不对，作为一个警局的负责意识形态的领导，和商人有大量金钱往来，而且涉嫌收高利贷和在法庭上妨碍作证，就凭这几条，他已经严重违规违纪了。“

“是啊，我估计督查里面不少人跟房和璧是一伙的。“

程正坦焦急地追问道：“那后来你们又怎么办呢？“

龙二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哎，警察局的督查都这样回复我们了，他们可能是一伙的，我们还能把他们怎么办？只能偃旗息鼓喽。

对了，笔录时打字的是一个中年女警官，很有些居高临下感觉。可能她认为我们完全是刁民，是在对他们的警官进行诬蔑和陷害一样。叫我们看笔录时，她问我们有什么要改的，我提笔就在打印的稿子就改了起来，她很是生气。她说你以为你是领导审稿吗？我心里那个气，但是我怎敢发作。还有，询问我们的一位警官，最后问我们，就这些了吗？你说他们这么多次转账，是好朋友，好到什么程度？“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反正我听说这个女人名声不好。但她和教导员之间有没有这种事，由于我目前没有证据，所以我不敢乱说。“

“哎……”程警察打了个嗨声，佝着背，倒背着手，步履沉重地缓缓地向前移动着脚步。

龙二娃感觉到了程警官心中的沉重，为缓解有些压抑的气氛，他却有点兴奋地说道：“程大哥，因为我们原来也不知道，借给蓝玛瓶钱的人还是警局的教导员。我们想，不说这个警官有官商勾结，贪污受贿，妨碍作证，起码他的道德、意识多少还是有点问题。一天，闲来无事，我们就在网上搜索他的名字，你猜我们搜索到了什么？”

受龙二娃的情绪感染，警官也有些高兴，他挺直身子问道：“你快些说，这个时候你就别卖关子了。”

“嘿，结果我们搜索到了他曾经还打过官司，是借贷官司。原来在同一年里，教导员放给另一个老板的贷款就有81万。“龙二娃两眼放光地说道。

“雾昌的警官真肥实，那他放蓝玛瓶的和放这个老板的贷款一共就有111万元呦。”

“是呀！他哪来这么多的钱？对了，你知道这个老板从事什么行业吗？”

“什么行业？“

“娱乐业！“

程正坦想了想，沉默了好一阵才说出了口：“二娃，任何职业，包括我们警察，不管在哪里，只要有人，都有违法乱纪的，我们那里也有。非法手段捞取钱财不说，为了钱生钱，还将就这些钱财拿出来放水，收取高利息或者变相入股分红。要是不还他们追债的手段，那是层出不穷。他们的这些钱，都是投入收益奇高的夜场、矿山、建筑、运输、甚至毒/品市场。简单点说就是投入黄/赌/毒/垄断行业。这样来钱才快。”

龙二娃继续说道：“这个娱乐业老板向他借钱，谁知遇到扫黄风潮了，投入有去无回。警官见老板投资不顺，叫了一些喽罗去要，要不回来。他亲自出马找老板谈，老板无法，只得重新写下了月息3%的两张借条，还押上房产证。

最后房和璧见老板真的回天无力了，想在老板破产前就把房子和高息拿到手，他就跑到法院去打了官司。判决书上了网的。这次他收入来源不明、收取高利贷的罪名那是跑不掉了。他的狐狸尾巴终于被我们抓到了。”

“法院判决的时候，利息是怎么算的？对这事，你们又怎么操作的？“

“你说的没错，法院只认可了2%的月息。对他们的回复，我们当然不服，原来不想打扰房和璧，怕他打击报复。但是家庭盗窃罪之事，雾昌警察局的有关部门看来都已经知道了，督查部门回复忽悠我们，我们现在找到了房和璧放高利贷的新证据，咱们还得继续向上级部门反映。”

“这次的结果如何？”

“有点效果，但是不理想。”

“说起来就更复杂，一时也说不完。你刚回到雾昌，时间也不早了，你今天也累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明晚有时间咱们……”

还没有等龙二娃把话说完，程正坦做了手势，突然打断龙二娃的讲话，他说道：

“说不累是假。这样，你明天也要上班，听你说了这么多，我深深地感觉到，你说的这帮人，收买了大量的官员和国家行政、企、事业单位公职人员，甚至还包括公、检、法人员，完全形成了一伙势力，他们胆大包天，公然利用国家公器大肆侵吞国家和百姓的利益，时间跨度还这么长，真是穷凶极恶、可恨至极。

他们这伙人有点像黑、恶、贪、腐组织，蓝玛瓶的身后还有或明或暗的关系网和保护伞，看来我们国家的扫黑除恶行动真的来得及时。要不然，国家的中流砥柱都快要被这帮蛀虫蛀断了。”

龙二娃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觉得很新鲜，不过他也感觉有了希望，忙问道:“什么叫扫黑除恶？“

“你呀你，全国这么大的动作，你都还不知道。难怪这些黑恶分子这么猖狂。“程警官忙打开手机，转了一个微信给他。然后他又说道：“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好好学习、学习，消化消化，咱们明天再谈。“

龙二娃打开手机一看，收到的是扫黑除恶十二条。他连忙贪婪地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