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午后了,屋子里药香缭绕,连燃着的火炉中都浸满药香,小王爷是最怕苦的,可有时却又想尝这份苦,鼻尖闻着好闻 ,口里喝着可就没有那么好喝了,连带着心里也苦了起来,
永溪在隔壁屋里,那日随风一人极快的驾着马车来到村庄,村庄里有几个识得他的立马出门接他,他倒也顾不得什么了,只拜托大家帮忙照看一下,便想抱着小王爷去看大夫,哪曾想一掀开帘子,倒是见到永溪倒在血泊中,他心脏似乎漏了一拍,没来由的慌张,上去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反应,只探着鼻息尚存才缓过来,便叫村人扶着小王爷和永溪一同去了大夫那里,
顾大夫在这里久了,虽是远播的名医,却也恋家,不想走动。
这时大家都围在顾大夫家中,几个胆大的已经跟醒过来的永溪聊了许久,说他们第一次见随风如此狼狈如此慌张云云,
永溪仔细想了想,觉得木头为他做这么多,心里甜甜的。
永溪初到王府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其实不是小王爷,而是随风,随风自小便极爱青色,那时的随风于万千飞花中挥舞着鸣青剑,剑锋凌厉而又温柔,竟伤不到一片已落的花瓣。
他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他,只觉得这是人间绝美。此前他从未接触过同龄人,或许说,因为些许莫名的原因,极难交到真心的人。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渴望。
后来在无数夜晚,永溪一闭眼便全都是随风的身影,一睁眼心里想的仍旧是他,那个身影成了那段岁月中最能鼓励他活下来的理由。
永溪抬头看着眼前这一群人,俏皮的眨眨眼睛“随风那个木头,终于开窍了一回。”
他生的本就英俊非凡,周围几个小姑娘被他逗的笑了起来,脸颊也爬上了潮红。
“木头呢?”
“木头他在煎药呢!”
永溪点了点头,对他们说“几位好姐姐,我想睡一会啦,这赶了好几天的路还受了伤,有些累。”
那些个姑娘虽然还想和他说会话,但是看他真的疲劳的神色,点点头便打算出去了,顺便还帮他添了添炭火。
待到最后一个人出门关上后,永溪重重的倒在床上,缓了口气,幸好,幸好没事。
他想到了什么,起来换了身衣服便悄悄从窗户出去了。
路过隔壁时,想到那群姑娘说里面是小王爷,他抬手想要敲门,但是心底蓦然间升起一阵愧疚,他想进去,手抬了又垂下,后来还是没有勇气。
转身走了。
只留下风声散在这空无人的院子里。
小王爷自小锦衣玉食,这次发热外加受惊使得他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服药,进去了又吐出来,吐出来又继续喂,是方才小王爷终于有了些意识醒过来随风才得以小小休息,只不过小王爷醒来后眼神却是无神的,他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木板,脑子里乱做一团。
从小,他想要做什么便做什么,唯独没考虑过“失去”二字。
随风一推开门便看到这样的他,昔日极重衣冠的小王爷不爱扮了英俊,反而衣衫散乱的卧在床上,面目带着憔悴。
小王爷是很熟悉随风的,自他把随风救回来后他二人便一直在一起,因此小王爷最信任他,把他也当做自己的亲人一样。
他轻轻的叫他“随风”
随风心疼的踱到他身边,半跪在床沿,握着他的手,没有答话,只是掌心温暖缓缓的传到小王爷那里,随风目光温柔而又心疼。
“随风,我没有兄长了。”
随风心房那里骤然一紧,狠狠的疼了一下子,接着又听小王爷道“兄长他,不要我了。”
“我是不是不该跟他闹脾气,不该说那些话,不该……”小王爷脸上露出了迷茫,还不该什么?是当年不该在围场放了他兄长的猎物惹的兄长被满朝笑话,还是自己那年不该去春楼,间接害死了芮姬姐姐,还是……
说实话,随风自打来到王府和小王爷在一起后,便从未见到过他这般神色,如若真的过于神伤,也是每每看见太子殿下一身伤痕或是其它,总归于全都与太子殿下有关,但是那时他都未有此刻般失态。
小王爷其实从来都不爱摆架子,和其它皇子一点都不一样,他可以在村户中大口吃着粗茶淡饭,然后挑一挑食,也可以和平民百姓亲昵的往来不分你我,他其实,一直都很真实。
真实的表露喜欢,真实的表露厌恶,但这份真实从来为一些人不喜,可是随风都看的真真切切看得清小王爷的为人,太子殿下又怎么会,真的不要这个唯有真心的弟弟。
“公子,太子殿下他,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随风,走吧,我们去晋国,去旬阳找安阳吧。”
随风疑惑,安阳公主不是不知所踪吗?但他看小王爷的神色,还是没有问出口。
他只要信他便好,然后护在他身边,太子殿下可以不要他,他不可以,这辈子只有公子不要随风,随风会一直跟着公子。
他帮他捻好被角,轻轻安抚他,看小王爷闭上眼睛才打算离开,只不过转身后留下一句异常坚定是话“我,会永远跟着你的,永远。”然后便开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