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落里耽误没几日,在小王爷身体好的差不多时几个人便打算动身了,未免被人找到,小王爷告诉这里的人如若有人来找他问起他来,便说他已经被那黑衣人杀死了,为了增加这番话的真实度,小王爷特地对这里人说一定要说成他死后是被火化的,骨灰被撒在了空中,这样就可以想去哪里去哪里了。
是了,儿时他也曾见过丧葬,那时便觉得那厚厚的棺椁太过沉闷,即便有着数百的珍宝相随,依旧是冰冰冷冷,没有丝毫温度。
他扯了扯兄长的衣袖“我死后才不要这样,等我死后要火化,把骨灰撒在空中,然后被风一吹,吹到各种地方,这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多自由啊。”
肖怀之拍了拍他脑后勺“说什么胡话,才多小就想着死,还羡慕起来了!”
小瑾之吐了吐舌头,看他兄长认真的脸,还是决定不去触怒他兄长了,诚恳的认了错“我错了,兄长”
怀之无奈的叹了口气“兄长还希望你长命百岁呢!”
小瑾之抱住他兄长,彼时他才八岁,兄长十六岁,他将将及他兄长腰部,怀之忽然被小家伙一抱有些没站稳,稳住身形后疼惜的揉了揉小瑾之的脑袋“你呀”
怀之眼中似乎有点波澜,这声“你呀”,似乎是对小瑾之又似乎是透过了他。
“总是这样。”
怀之手下加了些力气把小瑾之定住,他藏了藏有些抖动的另一只手,眼底也似是埋了泪般,麻黄相披,他此刻看着那重重的棺木,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如此惆怅。
小瑾之不懂,只是温暖如兄长,他不想离开。
三人换了辆较为普通的马车赶路,本就边界荒芜之地,自然也不能再挑剔些什么。
且晋国之乱,亦不可过于张扬。
小王爷抱怨着“也不知道晋国这样乱,楚寒生是怎么发财的。”他手里拿着一堆含有“楚”字的物什,似乎是真的有些感叹。
那日永溪买的除了木盒外,还有许多东西,只不过丰州向来为商户聚集地,尤丰晋商,便沿路寻摊而去,尽是“楚”物。
永溪一只手拖腮“谁知道啊!听说他今年才加冠啊!便已然富可敌国,唉,可惜了这么好的脑子,去做了最不起眼的商户。”
小王爷听他这样说,又盯着那些物品看了看,似是想到了什么。“这可不一定呀!”
“!”永溪眼睛瞪的老大看着他“公子你竟然在为楚寒生说话!”
小王爷顺手抄起一个橘子扔在永溪身上“本王怎么可能会为他说话,楚寒生他再怎么厉害也不过一介平民,本王可是堂堂小王爷”
永溪接住砸过来是橘子,讨好到“是是是,王爷最厉害了!”顺便剥了皮送到他家傲娇的小王爷手中。
小王爷就着他的手掰了几芽,吃了一口,嫌弃道“真酸,你吃吧”
永溪疑惑的塞了一个给自己,甜丝丝的感觉瞬间荡在口中,他抬眼看自家公子,发现他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东西闭目小憩,才明白过来公子是在心疼他。
公子少有如此表露心意过,他可以关心许多人,反而之于随风与永溪总是带着些许羞怯,以至于关心都有些别扭。
或许是前些日子发热后嘴里满了胡话让他有些不自然,但是真心如肖瑾之,恐这份情谊是永溪最不想辜负的。
尤其是每每对上那一双澄澈的眼,敢问偌大天下,又有几人?能淹于其中的,必定是人间最为幸运至人。
他的心一下子就化开了,慢慢的吞了橘子后,眼角都泛起了红,这份甜却让他一个男儿想流泪。
他其实挺幸运的遇见这样的公子,以及心尖上从初见便一直放不下的随风。
可这浪浪江湖,本就风潮涌动,人心难得逍遥,更遑论身不由已,有人一辈子都在想着谁能共游,而他遇到了值得的人,却偏偏自己不能珍惜,硬要错开这往后逍遥,孑然独游。
即便不愿意又能如何?他从一出生,便注定步入红尘,伤人伤己。
永溪喃了声“公子”轻轻拭了下眼角微存的泪花,此去无风无雨,叫他如何能狠得下心来,又该如何放下那浓重的一切啊!
小王爷其实没有睡着,他知道自己那几日是嗜睡了些,每日刚醒来便想睡,然后一觉沉沉又无梦,或是那些日子睡的多了些,今日倒是想睡也睡不着了,
他可以敏感的察觉到身边永溪的情绪波动,也觉得前些日子自己过于过分,自己一个任性的离家出走,反而让永溪和随风也陷入危机,即便刀刃需血,他也不想身边有人因他而伤,譬如那位老伯,是为救他舍身帮他挡了一剑才致死,如此有情有义之人偏生死得凄凉,而那些无情之辈却含笑饮玉露,他不想想,也不愿想,许多事阴暗脏乱,他真的不想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