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风这些年倒是长开了,生的更加英挺,他眉眼弯弯看着楚寒生“好久不见。”
这大概,有八年了吧!
楚寒生依旧那个表情,只是魏风知道,这个人是真的有了波动,于是魏风上前,扔掉了手中的枯枝,覆上了楚寒生,楚寒生僵硬了那么一瞬,才缓缓抬起手慢慢拍了拍魏风的背,
小时候的情谊,在刚刚看他第一眼时就知道他依旧是以前的那个他,虽然见了自己是真心喜悦,可眼底盛满的红血丝却明晃晃的告诉他,魏风到底是快乐还是伤心。
他犹豫了下才开口“没事了。”
魏风眼睛又忍不住红了,他强迫泪水回去,装作欢笑的锤了一下楚寒生“这么多年了,你个木头终于也学会安慰人了。”
楚寒生听出他语句中细微的哽咽,也不拆穿,就让他这样抱着自己。一时间院落中唯有清风,二人就这样静立着,仿佛回到了童年那段还算无忧无虑的时光,那时魏风还没有去做质子,没经历过那些苦涩的事情,还是那个天真的他,那时的楚寒生呢?
又是个什么样子?
待到府内人又流动了起来,魏风才放开楚寒生,二人并肩去看魏老将军,
都是麻黄衣衫,憔悴若此。
远远便听见妇女啼哭声,魏老将军生前良善做过许多善事,因此来吊唁的人是非常多的,刚刚那个院落是楚寒生和魏风小时候常去的,虽然处在必经之路上,却也外人进不去。
有个妇人立在那里,脸上有无数被岁月滑过的褶皱,他一个人静静的立在那里,靠在房梁旁边,眼神空洞,楚寒生看见了,想去唤一声,还未动便被魏风拦住了,楚寒生转头疑惑的看着他,魏风眼下全是不忍与苦涩“我劝过了,可是她不理我,谁也不理,只是一日三餐如往常,其余时间里便都这样了。”
楚寒生凝眉“这身体可如何受得了。”
魏风嘴角更为苦涩“娘大概是,有些不甘心吧。”
他其实隐隐约约知道魏老将军和自己娘亲的故事,若非当年,娘大概也嫁不成自己这个一生孺慕的男人,她当年大抵还做过一些错事,只不过后来幡然醒悟,爹却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爹了。
那些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他爹娘从未提过,他也只是偶尔听到一两句老人们的谈话,或者是娘的一两句诗词,再或者爹书房里的几张别人的画像,便隐隐约约有个猜想。
楚寒生最后还是不忍心前去劝了劝,老妇人眼睛闪了闪,还是没说神什么,楚寒生不管她听不听得进去,还是劝到“您进去吧,天冷,老将军定,也不会想您这样的。”
不知道是他的那一句老将军触动了老妇人,老妇人眼里又滚出了泪水,她眼神悲哀的看着那棺木,又没了动静。
魏风不忍心别过头去,只叫了更多人看着老妇人,然后拉着楚寒生朝着自己的爹拜了拜。
他想说“孩儿不孝,没见您最后一面。”
他想说“我把寒生带来了”
还想说其它许多东西,可是到了这里堪堪忍下来,全部哽在喉咙中,只余下心里的叹息与哀伤,
楚寒生呢?
楚寒生则细细的看着这方棺木,慢慢的红了眼角,他本是个在外面十分坚强的人,当年自己的娘死在邕王手里时都没有哭的这样伤心。
老将军给过他如父如师的疼爱,是那些艳羡时日中内心的渴望与悸动。
夜里,星沉若水。
楚寒生的肩膀隐隐作痛,连着奔波来些时日,一停下也没有好好休息,即便是再厉害的人儿也会吃不消的。
但是他并不打算说,眉间疲色镌在这薄凉的夜色中混着心底浓愁伴着烈酒扣入喉,他就坐在那里,一桌的酒,一弯月,与连影子都背掩盖的他。
枯霜雪舞中,都没有夜来的苦涩凄冷。
怀瑾本是想好好睡一觉的,可这种环境下他倒也生出不安来,他手里摇着楚寒生给他买的波浪鼓,枕边是楚寒生送他的铜铃,一闭眼脑海里闪现的全是楚寒生紧蹙眉头忍痛的表情,感叹声自己真是菩萨心肠,太好心了!便起身披了一件外逃拿了伤药出门。
气息微凉,他紧了紧衣衫,这才想起自己并不认识这里,也不识得路,本就带着些路痴的怀瑾望着眼前的屋子,里面并没有人住。
想着自己要去哪个方向?他本身是会轻功的,便趁着四下里无人脚尖轻点,一跃而上,借着着稀疏灯火与月光向四处望去,
几步走,几步寻,忽而入目便是一人麻黄衣衫,只是看那身形便也无法错认,
定是楚寒生无疑了。
怀瑾跳到地上,缓步向那边走去,虽然很是疑惑楚寒生为何如此悲伤,但疑惑归疑惑,别人的事情他从不多问,都是等他们自己愿意说了,他才认真的去听。
别人的喜怒哀乐是会感染他的,他可以不主动靠近,不代表他可以轻易放下朋友的喜乐。
虽然楚寒生现在,还不算他的朋友,但是也不可以眼见着自己身边的人受伤而总无动于衷。
他叹了口气,懊恼的敲打了下自己的脑袋,低喃了句“果真如兄长所说,你真是个大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