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武穷文。

铁匠铺出生，一月拿八百枚铜钱的少年，哪里学过什么拳脚，都是这些年从朱家护院武士那里剽窃而来的下乘把式，既无拳理也无拳势。

无非是站桩扎马步，左右手向前轮流出拳再出拳，再加上碎步直线走桩，拳随脚步走，一拳一脚也一板一眼的招式。

都是不值钱的大路货，谈不上杂乱无章，坚持练个十年八年兴许腰腿力量不会差，但想练出个二五八来去行走江湖，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也是大多朱家护院武士臂大膀粗，气力过人，能一两拳撂倒寻常人，可真正碰到硬茬子练家子，也照样玩不出丁点花样，该被一拳撂倒就被一拳撂倒。

孙幼学一通拳脚下来，体内热力并未消散，反倒有愈演愈烈之势。

一股股暖流，从神秘的七魄英之地出发，途径十二正筋，逐渐向四肢百骸弥漫，孙幼学每一拳挥出，便感觉身体气力加重一分。

单瘦少年走桩出拳，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

年轻道人看得津津有味，少年出拳走桩从最开始的脚步虚华、拳头虚晃，到现在的大开大合、虎虎生风、气象一新，都是那杯落魄酒酒力点亮人体七魄，洗髓伐毛，七魄之地反哺十二正经，经脉拓展，气力成倍增长的原因。

一力降十会，拳脚还是那些拳脚，气力足了，气象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孙幼学足足将蹩脚拳法来来回回打了近百次，才将体内那股热力完全消耗掉，转化为气力。随后，孙幼学集中精力，全身放松，两手缓缓侧举再收回，学那武士笑掉大牙的引气归元，相当有模有样。

龙虎山宋稚若有所思，单瘦少年咧嘴一笑，有些报赦道:“小子没学过拳脚，道长见笑了。”

龙虎山年轻道人笑道:“无妨。兵家武夫修习武术，武为本，术为辅。若本不强，术再高，注定是舍本逐末的勾当。如果本身够强，再辅佐以术，自然是鲜花卓锦烈火烹油的好事。”

“幼学受教了。”

识字不多，以井底之蛙自居的少年躬身行礼。洗耳恭听，他听不太懂，只能用心记，唯恐错过一字半句。

年轻道人点了点头，俯下身子，在甲板上以指作笔，写下了‘武术’二字，二字中规中矩却苍劲有力，力透纸背，宋稚认真道:“武术二字可分开来断。

武，止戈为武。术，思通造化、随通而行为术。

换句话说：武，本意就是拿起武器奔跑，去战争，去杀伐。术，简而言之便是手中武器、坐下骏马，一切利于杀伐的技巧和外力都可称之为术。

武术合二为一，即为杀伐之术。也为战争之术。

修习兵家，和那上了战场或者是棋盘上的兵卒，并没有太大区别，过了河，自然没了倒退一步的可能，退一步，前功尽弃。

所以兵家，只能借势前行，一鼓作气攀登，再而衰，三而竭。一旦心力散了，便再难聚拢，一步走低，步步错，再无登顶的可能。

兵家修行又有借三势！

一为气势，二为地势，三为因势。

将军充勇而轻敌，子卒果敢而乐战。三军之众，百万之师，志厉青云，气如飘风，声如雷霆，诚积逾而威加敌人，此谓气势。

人身小天地，可为地势，体魄越强劲，人身地势愈发嶙峋，奇险可居。

因势，又叫因势利导。

因：循。

势：趋势。

利导：引导。

顺着事情发展的趋势，向有利于实现目的的方向加以引导，俗话叫借东风。

兵家借三势，便是兵家修行的总纲。顺势而为，顺势而上，更是兵家无上大道。”

年轻道人，事无巨细，说得详细无比，孙幼学再不懂，依旧记下了，对于兵家、武夫、武术、兵家借三势，依稀有了些模糊的概念。

龙虎山宋稚打开了话匣子，便越说越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