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秋为难道:“这个……说来话长……”
……
沈兰霜急急小跑,一路上家丁仆役向她投以诡异的目光,行到厅堂口,先听得她爹说话声。
“……若不是大哥病重,那小子得不了手!”
随之,是她大哥。
“梁家找来的道士,也不知看不看得好……”
于是她爹无奈道:“没想到我沈家风光,如今只看天意了,若不是一月前……”
……
“一月前,大伯生辰。大伯膝下无子无女,寿宴是我爹给他操办的,”沈元秋叹道,“酒席邀请了不少人,都是大伯和爹的江湖同道,理当每个都认识,但……半途中出现了不认识的人。”
“是来找麻烦的对手吗?”
“呃,若是如此也就罢了,”沈元秋按住跳动的眼皮,“因为那天酒席后半,家里的男人都喝醉了,所以是事后由不喝酒的女眷转述。说是那天酒席一直吃到深夜——本来不该吃到那么晚,但一整个酒席,偏偏从头到尾未有一人离开……伺候的丫鬟想给客人们倒酒,但却发现,那些客人们不喝酒,也不吃东西,就只是干坐着。到后来,一整个酒席都静了,席上的蜡烛都烧完了,待丫鬟们找火折子把蜡烛都重新点上,这时发现,方才满堂的宾客,突然全都不见了。”
“什么意思?”柳怀音问。
沈元秋阴森森地道:“意思就是:第二天找宾客问询,原来有的宾客要么有事根本没来,要么就是早早吃了酒席回客栈,根本无一人留到半夜。你想,那些半夜还在的宾客,是从哪儿来的?”
柳怀音想了想,只想到个“鬼”字。
“噫!!好恐怖……”他叫道。
宋飞鹞道:“这说明不了什么,或许是你们家的丫鬟记错了、看岔了呢。”
沈元秋按着太阳穴:“若一个记错也便罢了,所有人都记错,怎有可能……而且第二天我爹和大伯醒来,也都声称记得那些并未来过的宾客确曾现身酒席,这……这就无法解释了。”他接着抬头:“自那天之后,大伯与家中数人依次病倒,而今日……二位也亲眼见到——这团云已在我家头顶停了一天了。”
……
厅堂外,沈兰霜听她爹发愁:“头顶的云,罩了一天了,可是既不下雨,又不打雷,怪事。”
她大哥道:“都这份上了,再怪也不稀奇,干脆分了家产搬去别处住,反正我是不想继续住在这里了……”
沈忠呵斥道:“荒唐!你是沈家嫡子,怎好说出这种话!”
“说便说了,又如何?十二妹至今不知所踪,屋漏偏逢连夜雨,说明这宅子不吉利啊!爹,要搬赶紧搬,否则可就来不及了!”
“放肆!这可是祖宅!”
这位“沈家嫡子”倒满不在乎:“什么祖宅,原本就只有一亩地一破木屋,还不是大伯有了江湖地位后吞了别人的田地扩建出来的,切……”
“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你个混账!”
“爹!”她推开门,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沈忠一个巴掌正高高扬起,差一点落下去;她的大哥沈元重满不在乎,看到她来,只略微有些惊讶,便向她挥了挥手:“哟,这不回来了?”
“霜儿!”沈忠连忙收回掌,紧走几步迎向她,“你……你没事吧!”
“爹,我没事。”她整整衣襟,有些不自在。
沈忠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两回:“那么那个恶人,他有没有对你……”
她道:“他也没拿我如何,有路过的女侠把我救了,现下救我之人正在门外,麻烦爹差人好好招待他们。”
“那是自然!来人——”
沈忠唤来管家老丁,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遍,又将她细细端详。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只要梁家不知此事……”
沈元重立刻给他爹泼一盆冷水:“哎,黄花大闺女跟一男子共度一宿,没怎么样也会被传成怎么样,到时候会不会被悔婚难说得很喏……”
“你给我住口!”沈忠又怒了,“说了半天,还不是你学艺不精,跟了你大伯这么多年连点皮毛都没学会,尽在姓林的面前丢人现眼,我还没找你算账!”
沈元重委屈道:“我丢人现眼?我好歹也出了不少力,都受伤了呢!况且我才二十多岁,爹你活了四十多年,从小跟大伯一起长大,你不也连他点皮毛都没学会嘛!”
“逆子!”
他们又吵开了,就跟往日一样,吵得沈兰霜疲惫不堪。
“我先回房了。”她迅速丢下这句话便又离开了厅堂。一路上捂着耳朵,还听得到她大哥向她爹发泄怨气。
“要不是十二妹平日打扮得花枝招展惹上那邪魔歪道,我至于受伤嘛!”
“啪”一声脆响,沈忠的巴掌落下,这个世界,暂时清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