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象重重,不得解法,兰少陵本想顺着梦境一直看下去,但冥冥中却仿佛有一种力量将他生生拉了回来。他长舒了一口气,环顾了一圈紫云宫,一切都太过平静,让他反而胸口沉闷起来。他踉跄地站起身来,走向白飞所居的偏殿。
兰少陵直接推门而入,掀开了白飞的被。
白飞吭哧了一声,眼睛仍困得睁不开,他左眼睁开一道缝,见是兰少陵,便问道:“师父,怎么了?”
兰少陵二话没,揪着他的领子,将他拎下床来。
可怜的白飞只得使劲揉了揉眼,瞪大双眼眼睛。见兰少陵阴冷的面色,他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出了什么事?”
兰少陵将手重重搁在白飞头顶,沉声道:“绝尘子,出来。”
白飞很快便意识到这便是他称为“怪物”的那个饶名字,体内有一股邪火涌窜,似要爆开。他咬紧牙关,并没有与往常一样与其抗衡,反而心中默念着要他出来,他完完全全信任着兰少陵,所以他问都没问,心甘情愿变成怪物。一声低吼从他丹田窜出,再睁开眼时,空空的眼眶中只余两簇黑气翻滚。
“绝尘子,你欠我的该还了。”兰少陵蹲下身来,与绝尘子对视,道。
雨落和耿青莲还未正式成礼,所在幻境却突然地动山摇起来。
耿青莲第一时间抓住了雨落的手,两人原本平静站着的水面如同破碎的冰河泛起圈圈涟漪,紧接着两人脚下一空,齐齐没入水郑
兰少陵和绝尘子的身影旋即出现在雨落二人刚刚站着的水面上,若他们早到一秒,便会轻而易举地与雨落会合,但三九及时出现,让耿青莲更为在意起他来,而忘了探寻周边,雨落二人便一路下沉,直至从水面上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三九见绝尘子,语带讥讽地道:“绝尘子?你竟堕落到要寄宿在一个娃娃体内了。”
兰少陵挡在绝尘子身前,对三九道:“哪那么多废话,雨落和青莲呢!”
三九绕到绝尘子身后,阴阳怪气地道:“怪不得久未现身的绝尘子也露面了,你是怕打不过我,搬了个救兵啊。”
兰少陵眸中红光涌动,他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决:“绝尘子,杀了他。”
绝尘子的嘴微微张开,一团团黑气化作巨石形状,冲三九袭去。
三九没有闪躲,任由气浪将自己打散,而后又重归原型,他漫不经心地道:“绝尘子,你尚是亡灵之体,此刻又用着这娃娃的身体,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免得连你用的这副身体的主人都要跟你一起遭殃。”
兰少陵冷哼道:“你现在连副躯体都没有,若我将你灵体彻底撕碎,你便从这世上彻底消失了。识相的,把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三九低笑了两声,道:“凭什么,凭你这个刚刚失去女印记的杂种,“他的头转向绝尘子,顿了一会,才用惋惜而不耻的语调道:”为了区区人间女子搞得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绝尘子,我真是服你。“
兰少陵低头望向自己掌心,果然不见了印记,他抬头对三九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印记消失了?”
三九仿佛听到了笑话般,低低笑了两声:“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不过是在女力量初觉醒时,恰好在她身边,灵力实现了暂时的共通。时间一长,你利用女力量得到的一切便自然都会回到女身上。“三九又将头转向绝尘子,顿了好一会才道:”绝尘子这样的人,怕是浊世再不能出了。“
兰少陵知他话里话外都在讽刺自己的平庸无能,他的脸色更加阴沉了:“若女族真有你的那么强大,那你为何还要篡夺伏昼的魂灵?”
三九再次化作一团黑气随着落在水面上的花瓣一齐悠悠打转,“很简单,我救了她,他回报我。”
“伏昼他根本不知道将魂灵献出去后永生永世的痛苦!”兰少陵激动地道。
三九气定神闲地道:“其实他怎会不知失去魂灵的可怕?可他生来不甘平凡,怎愿草草没了性命?”他顿了一下,“兰家子,你的确根骨不凡。但我给你个建议,你别总自以为是地站在高处去批判别人。很多这样的人啊,最后都搞得众叛亲离。学学绝尘子嘛,多点烟火味,不为难别人,也不为难自己。“
兰少陵的喉头动了动,没有话。
“其实我觉得你比绝尘子更惨,最起码他的放弃是值得的,那女子心中始终有他。可你吧“三九惋惜地叹了口气,道:“雨落这丫头随她娘,死心眼,心中只装得下一人。等你死后,你也只是她心中一个不痛不痒的存在,直至彻底被遗忘。”三九停止了在水面打转,认真地对兰少陵道:“过回你原来的日子,早早收手,才可免入歧途。”
兰少陵苦笑着摇了摇头,“若人人都能兔那么干净,我娘、雨落的娘、风前辈还有缪前辈也就不会那么早地就去了。我们修道为的是什么呢?是济下苍生?还是让自己万古长存?要我,都是也都不是。若光并未照进我心,我尚可在黑夜中长眠。可如今情根深重,纵是孽果,我也甘之如饴。”他闭眼长叹一声,“与斗固不可活,可就此放手,我自己饶不过自己。”
三九化作人形急急走到兰少陵面前:“你还是太年轻,难道你最后非要落得跟绝尘子一样的下场才肯罢手吗?”
“前辈无需多言,我看到了自己的结局,可我并不惧怕那一的到来。”他扬了扬下巴,对三九道:“前辈,晚辈还未正式向您讨教过呢。“
”哦?你跟我打?难道不需要绝尘子帮衬吗?”
兰少陵对三九一揖,“晚辈先前言语终多有冒犯之语,还望前辈海涵。可我听明白前辈的意思了,您并不会伤害雨落。既然如此,我便没有那么多顾虑了。我并没有十分的把握,但也仰慕前辈已久,现下正是讨教的好时机,我又怎可错过。”
三九仰头大笑起来,而后欣赏地对兰少陵道:“实话,比起耿家那子,我更喜欢你。”他望向绝尘子,“绝尘子啊,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听到我的话,不过你教出这样的徒弟,我还着实有些羡慕。那么,子,来吧!”
只见飘落的樱花瓣停在半空,水珠跳出水面与花瓣相融,结成无数条冰凌前赴后继地向兰少陵射来。
兰少陵挡在绝尘子面前,“师父,信我。”随后他伸出手在绝尘子眉间一点,绝尘子身子一软,被一层蓝色的气膜结结实实地裹住,悬在半空。绝尘子晕过去后,秘境不再剧烈晃动,归于最初的平静。
做完这一切,兰少陵双臂一振,从双掌间化出一柄长剑,他握剑一挥,数根即将穿过他身体的冰凌齐齐断裂。
三九却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哦?看来你子还真有两下子。那么我也就不客气了。”话音未落,但见他从黑气中款款走出。拖地的黑色羽衣,趁得他透明的肤色更加苍白,面部被一团黑气笼罩看不分明,脖颈修长,身姿挺拔。
兰少陵见惯了故作高雅的高官贵妇,但三九的尊贵之气却是浑然成。
他本就佩服修为高深的人,如今对三九的钦佩更是多了几分。
“前辈,可否告知姓名。”兰少陵不禁问道。
“我?”三九轻笑一声,“无名无姓无亲无友。再次被唤醒的日子是去年的三月初九,你可唤我为三九。”
兰少陵将剑竖起,剑柄靠在自己左胸:“想是以前辈的实力,还不屑掺和到我们这些辈的混乱事情郑少陵唯愿前辈认真应战,也好让我开开眼界!”罢,他脚下一发力,直冲三九面门刺去。
三九一直矜持地站在原地,眼看剑就要劈到他面门时,他才微微抬手。黑气从剑尖一路蔓延,缠满了兰少陵握剑的手。兰少陵眸光一凛,没有弃剑,另一只手反而也死死握上了剑柄。
“哦?还能坚持住,不错不错。”三九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