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芜粗略算了一下进洞的时辰,恐怕所剩时限不多了,于是诚恳道:“那这样吧,你带我去下一关,我就放了你。”
这下狐狸终于拿正眼看他了,将信将疑地四肢站起,在他脚边走了个来回,让他看见锁住自己尾巴根的玄铁环,短促地呜叫三声,意思是:你打得开吗?
“这有什么难的。”楚芜胸有成竹。
九尾狐听话地转过去,一丛毛茸茸的舒软大尾巴向着他。
楚芜手痒地撸了一把狐狸尾巴,顺着厚厚的毛摸到尾椎上那根发烫的玄铁环,有些感慨道:“我小时候不听话我师尊就拿这个锁我,前几次还锁得住,后来我学会了怎么解,他就只能在一边弹琴守着我。”
他的指腹摸索着铁环边缘用金针凿刻的密文,对狐狸道:“幻境里我对你说的那些话,你可绝对不能告诉别人,知道吗?”
九尾狐甩了甩剩下的八条尾巴,妖娆的尾巴尖刮了一下他的脸颊。
“你这条狐狸肯定很懒,连话都不会说,他们从哪儿把你抓进来的?”
楚芜咬破食指把血涂在密文的沟壑里,轻声念咒,密文发出耀眼的金光,铁环咔嚓一声断裂,碎成几段滚落在地。
狐狸惊诧地盯着地上断成几截的枷锁,犹疑地伸出前爪刨了刨碎块,歪了歪头,像狗一样好奇地转着圈不停回头望自己的尾巴根,发出兴奋雀跃的咕噜声。
“这下可以给我带路了吧?”他问。
只见那九尾狐点点头,爪印清浅地朝神龛后面走去,走两步停下望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跟丢了。
楚芜跟着狐狸穿过了神龛后面一堵石壁,进了一条漆黑潮湿的隧道里。
九尾狐对他施咒变幻的灯盏十分有兴趣,总想跳起来瞧一瞧。
他们在隧道里拐了两道弯,终于在尽头见到了一扇青石门,到了这里湿气已经凝结成水淅淅沥沥地往下滴,脚下踩过滑溜溜的青苔,楚芜的手掌即将要接触湿漉漉的石面时却兀的僵在空中——
他问狐狸:“真的是这儿?”
九尾狐乖顺地蹲坐在他脚边,仰起头,乌黑的眼珠注视着他,点点头。
他的手掌触上湿滑的石门,紧接着便感到一阵剧烈的颤动——轰隆!青石门应声而开!
可门后没有通道,只有一方昏暗逼仄的空间,楚芜指了指里面,又问狐狸:“我要进去?”
九尾狐继续点头,站起来叼着他的衣角把他往里扯,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像是在督促他。
楚芜被动地一只脚跨进去,狐狸又退到外面用尖尖的黑鼻头顶了顶他的膝盖骨。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回过神来整个人都已框在里面了。
“我觉得有点奇怪……”
他的话音未落,轰隆隆的巨响铺天盖地而来!青石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闭——
——中计了!
最后一条缝隙合拢前,他瞋目怒视着那头雪白的九尾狐:“你这头畜生!”
而那九尾狐有恃无恐地眯着眼,脸上露出一个狡猾的微笑。
一眨眼四周再次陷入黑暗,楚芜气得双肩颤抖,握紧双拳蓄力狠砸上坚固冷硬的铁壁!
密不透风的玄铁牢笼在从横交错的通道中滑向未知的地底深处,关押在笼子里的人怒不可竭地做着无用功的挣扎。
他在无法施展招式的狭窄铁牢笼里挥剑狂砍,剑刃与铁壁相摩擦溅起跃动的火花!
这是报复!它在报复我杀了它一次!
牢笼坚固异常,随他恣肆地发泄上当受骗的挫败感,始终纹丝不动、完好无损。
我竟然会相信一只狐狸……我要宰了它,等我出去一定要宰了它!
楚芜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发誓。
然而徒劳的发泄很快就令他臂痛手酸不已,连剑身也发出不满的颤音控诉他愚蠢且无用的粗暴行径,楚芜颓唐地抱头蹲在牢笼一角,悔得肠子都青了。
与此同时,所处平面向下移动过程中的失重感突然消失。
他随即戒备地起身,这意味着他停在了某个位置,而门也极有可能再次打开。
局促的铁牢笼里残留着浓重混杂的妖气,不详的预感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如果他没猜错,这间铁笼的用途本该是送那只九尾狐回到它原来的地方;它是被刻意放出去的,包括他之前杀掉的那条鲮也是如此,否则这些东西出现的时机和数量绝不会那么恰好,所以他将会到达的终点便是——
关押着整个青冥派用于试炼的毒魔狠怪和妖物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