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仓四面是剪力墙,四角有柱,每隔三四米有平台层,所以,钢筋下料表里有柱筋、箍筋、板筋、墙筋,并不复杂。周序很快完成了第一层的钢筋下料表,按规矩,要拿给审清平看。
当着众人面,审清平道:“周序,这个工程很简单,我相信你这个正牌大学生的水平,不会有问题的。”
周序看着时福生,时福生道:“小周,你要有自信,时间紧迫,审工的事情也多,就按你的表下料吧。”
周序心里有点忐忑,想请牛大寨把把关,牛大寨道:“我是模板工出身,不懂钢筋,不过,我看啊,你谁也别找了,只要不出原则问题,料多点少点都没什么,多了拉回去,少了再加么。”
只用了七天,钢筋扎好,模板也支好了,就等打混凝土,尹光宗现在很少来配白煤工地,他现在管着四个大大小小的地盘,忙得很。尹光宗是审清平亲自请来的,苏克也跑来说是参观参观,但就在尹光宗来之前,审清平偏偏让周序陪马艳春去交混凝土浇筑申请表。
从基建处回到工地,尹光宗、审清平、苏克都已经走了,牛大寨一脸焦急地对周序道:“坏了,出大事了,这个柱筋你为啥做成齐齐的,没有错开呀,这可怎么好,尹光宗大发脾气,说是要上报给黄处长,审清平估计现在去老时那告状了。”
周序没有吭声,骑上车转身就往项目部赶,牛大寨一跺脚,也跨上车,跟在后面,嚷道:“周序,态度好一点,认个错,大不了拆了重搞。”
众人都在会议室,时福生脸色阴沉的坐着,只管大口喝茶,审清平神情激动,还在那说道:“时经理,柱筋要错开,这可是最简单的规则,改是好改,无非是浪费点人工材料,花钱就可以解决。重点是樟钢基建处以后如何看待我们三江建工,犯下如此低级错误,还让人家怎么信任我们。”
“你就没有检查检查钢筋下料表,我的审工同志,周序毕业没有多久,你就那么放心他的处女作,技术方面你是专家啊。”时福生没好气道。
“时经理,打个比方哈,我是高中老师,难道一加一等于几的小学生题也要去操心么,我自己的事已经够多了。”
时福生还要说时,周序进来了,时福生顿时把气发到了周序身上。
“喏,审大工程师说了,柱筋要错开,这是小学生都知道的东东。周序,你看你,连这个也不懂,真弄不明白,你是怎么上的大学,你的大学老师是幼儿师范毕业的水货教授么。”
苏克专心剪着他的手指甲,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刘启明、许鸣山面无表情的抽着烟,一副事不关自的神情,而高尧和马艳春则同情的看着周序。
审清平很失望,在周序脸上,他没有看见想像中的慌乱、无助,甚至绝望,相反,周序很平静,平静得如同窗外泥塘里的死水,在无风的烈日下不起一点波澜。
周序拖了把椅子,真接坐到审清平身边,问道:“审工,请问,我们施工人员的法宝是什么。”
“当然是设计图纸和施工规程了。”审清平真受不了周序的表情和行为,他把这看作是挑衅,于是,他下了决心,这件事一定要闹大,大到足以撵走周序。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就请审工再翻翻施工规程,这桌上就有一本,钢筋工程那章,留意下小字体。我工地上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周序起身便离开,没有回头。
众人面面相觑,苏克最先反应过来,他扔下指甲剪,将厚厚的书打开,翻了一会,吞吞吐吐道:“师傅,书,书上是讲柱筋要错开,但,但是又有一行小体字,说是如果柱筋在十二根以下,含十二根,也可以不错开。”
一瞬间,审清平脸色变得惨白,额头也有汗珠渗出,他感到眼前有阵阵黑雾,看什么都是迷迷糊糊的。
“那么,我们的柱筋是多少根呢。”时福生来了精神。
“十二根。”高尧响亮的回答。
“经理,黄处长的电话,找你的,听起来,他动了肝火。”罗正东推开门,来喊时福生,电话从会议室挪到他的办公室里,因为最近大家打的长途太多了,时福生要罗正东好好控制一下。
时福生骂了句娘,边走边道:“他还动了肝火,老子还一肚子气呢,派出个水货看现场,搞得鸡飞狗跳的,老子不会让姓尹的好过。”
水货两字,时福生是看着审清平说的,审清平慢慢拿过规程,翻过来翻过去,他自己也不知道要看些什么。
众人离去,只剩下苏克。
“表哥,这也不能怪你,做工程的嘛,从老到少都说柱筋要错开,那里会管几根以下可以不错呢,我估计这一条早晚要删除的。”
“苏克,你先走吧,让我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