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玦僵住了。
江瑗微微弯腰曲腿,压低了身子,头凑在季玦的胸口上。
“他过来了,”江瑗说,“他肯定认不出我。但他身边的常公公能看出来。”
他的气息随着说话的节奏吐在季玦胸前。
季玦借着看花的姿势微微转头,确实看到一个约莫不惑的中年人穿着青色长袍,戴着玉冠,身后跟了两个随从,正朝这里缓步走来。
他转过头,盯着一枝杏花,目不斜视,配合地搂住江瑗。
他一只手放在江瑗的后脑上,另一只手握住江瑗的腰。
……只差一点便能握住了。
季玦被这截窄腰一惊,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江瑗的发顶,只看到他乌发边的那朵白玉兰。
他感受到了无数目光朝这里看来。
皇帝终于走过来了,这个男人温文尔雅,嘴角自带三分威仪,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朝季玦这边一瞥,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擦肩而过,却没走远,站到了季玦一侧的杏树旁。
江瑗也不老实,在季玦怀里微微动了动。季玦只得手上用力,把他锢在怀里。
江瑗的头发太滑了。
皇帝似乎暂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在和身边的人讨论花期,又从花期讨论到了农时。
季玦搂着江瑗,低下头在江瑗耳边说:“我们先行离开吧。”
在周围人的眼中,这简直就是耳鬓厮磨了。本是亲昵的姿态,因着场合的不恰当,透出了狎昵的意味。
总会有几道目光隐晦地朝这里看来,季玦突然有点不自在了。
他半拥半抱,和江瑗走出这条街。因为江瑗被斗篷挡住视线,他走得极慢,也极稳。
在确定走出了皇帝的视线后,他松了口气。
他松开手,道:“可以出来了。”
江瑗直起身子,把面具掀到头顶,想往外走,却脚下一绊,又扑回了季玦怀里。
季玦下意识接住他。
江瑗拉起斗篷一看,笑了:“我们俩腰间挂的绦子缠一起了。”
季玦低头去看,却听江瑗道:“你别动,我来解。”
他躬身,凑到了季玦腰间,然后一愣。
无意缠在一起的,是一只玦,一只瑗。
那只瑗刚好从玦的缺口里滑了进去,像九连环似的。
他伸出手,解开它们。
他站起来,退后一步,出了斗篷。
季玦的斗篷太厚了,他靠在季玦胸口,在里面闷了好久,鬓角的碎发都有些濡湿。
他脖颈上还留着几滴汗。
“你真暖和。”他说。
他笑得好看极了,灯火和星光都比不过他。
.
皇帝终于体察完了民情,就和常公公闲聊。
周围的人还隐隐约约谈论着刚才出格的那一对儿。
“那个小郎君可真是俊啊。”有人说。
又有几声“伤风败俗”的评价传来。
“你们不知道!我来得早,他怀里搂着的那个,也是个小郎君呢!”
皇帝摇了摇头。
常公公极有眼色地问道:“……您这是?”
皇帝叹了口气,颇为感慨道:“也不知为人父母的知道了,是何等感受……这家教啊。”
常公公附和了几句。
皇帝闲逛了一晚上,又秘密地回了皇宫。
不过他没想到,他还能再次见到花朝节晚上的那个少年。
——在殿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