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对方的眼里收回自己的视线。陈诺放下手中的外套,拿起桌上的茶杯,用刚带过来的热茶烫了一遍,再斟满,放了其中一杯在宋千里面前。
“这里没有你的夫君,就将就着情人,凑合凑合吧。”
没有接话,也没有表情变化。宋千里就那么直直地看着陈诺。
然后呢?
“我在这儿读了几年书。”
没回避眼神的碰触。因为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所以没特意要提起。但如果像这样被问起,陈诺也没打算要瞒着。起初因被重逢激起的各种不知名情绪,以及对宋千里那份惊人洞察力的震惊,陈诺心里就很莫名地,特别不想违了她的意。
果然,她很敏锐。稍有些脱离事情本身的迹象滑过,她都能察觉到。
意料之外,却似乎又在情理之中。扑闪着眼睛,眼珠一转:“几年?”
陈诺点头:“6年。”
30岁,四个圈,光华中心工作,财大读书6年。这一系列的词连在一起,就是眼前这个无论如何都看不出像30岁的男人。
90年代的大学6年读,和如今的大学6年读,在宋千里的认知范围内,是有本质区别的。理由源于“物以稀为贵”。那个年代,似乎一个硕士都不容易吧,更别说本硕连读了。
从初遇到现在,陈诺身上就有一抹掩不去的硬朗气。于宋千里来说,这感觉再熟悉不过了。于是,在此之前,即使宋女侠很肯定陈跟班读过诗书,但也绝不会想到是“饱”读诗书的这种。
书卷气夹带着锋芒?文武双全?
宋千里看着陈诺,眼不眨,气息不变。在这么直白的目光洗礼下,陈诺也渐渐有些受不住了。这丫头不仅性格像隐藏着利爪的野猫,连眼神都像,悄无声息地隐在角落,泛着锐利的冷光。
“咳……”
对手强硬的时候,自救是最好的选择。总要有一个人打破这突如其来的沉默才行吧。
旁人眼中,即使没执手,这相顾无言的场面,也难免有那么几分情意绵绵。可只有当事人才清楚,这其实是情意绵绵剑。一刀一刀,划过肌肤,不出血,却全是口子。陈诺也熟悉这种眼神,所以才会再三肯定,这丫头,骨子里是野猫。
“没有特意要隐瞒什么。”一眼望去,对面的丫头,还是面无表情,“你陪我来找‘遗失的美好’,我很感激。大家开心了就好,其它事真的都不重要。”
“问题是,我现在不那么开心了。”宋千里特别认真。
要不是察觉到对面这位女侠,剑已出鞘,锋芒渐盛。因着这陡然一句孩子气满溢的话,陈诺已笑出声。
无奈,陈跟班在外是属兔子的。这顿被拾回的“美好”,按正常程序设计,应该是充满了排骨鱿鱼味的。然而,陈跟班却是在一茬又一茬的眼刀“切割”下,伴着各种花花绿绿的菜叶子,一步三踌躇,一顿饭吃得踉踉跄跄。在所有筋骨都被顺了一遍以后,宋女侠终于酒足饭饱,收刀入鞘。
陈跟班鞍前马后,一阵五星级伺候,付了饭钱,还奉上一杯隔壁冷饮店的柠檬汁。宋女侠慢悠悠地接过,小酌一口,再悠悠然地把眼角余光赏给陈跟班:“所以说,你老家是益农山?”
“不是益农山,是双……”寒光突现,话锋立转,“啊,是,是益农山,你说的没错,我老家就是益农山,必须是益农山。”
宋女侠幽幽地收回目光,喝着柠檬水。
看着宋千里脸色渐缓,陈诺才松一口气。这为时一顿饭的“你问我答”,也终于到尾声了。庆幸的同时,陈诺难免愤愤不平,这哪儿是“你问我答”,分明就是一场单方面的“逼供”,自己还很乐观地以为,招就招吧,赶紧招,以免抗拒被从严。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宋女侠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坦白从宽“这4个字。
综上所述,对,就是屈打成招。
宋千里,自以为是在闲谈,每一句却都奔着对方的“机密”而去。她就差没亲自拿着尺子上去,量陈跟班的三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