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岳青衫准备妥当,又偷偷拿了一把匕首。这把匕首削铁如泥,锋利非常,还是前年秋闱狩猎之时,岳文成送给她的。
岳文成知道青衫自幼好动,这把匕首乃是胤国的战利品,意为强健体魄,保家卫国。他便留下来,送给女儿作为纪念。
岳青衫将匕首插在靴子里,偷偷出门,往向阳巷而去。
她知道今夜的事情凶险非常,所以才没有惊动父母。他们都是她最珍视的人,她不想牵连到他们。
前世的她就是活的太简单、太幸福了,最后才没能救得了爹娘。这一世,她一定要成长起来,坚强地捍卫和保护她所在乎的人。
岳青衫一路小跑,终于来到了向阳巷西路。今日回家的路上,她就已经来此打探过,只是一件平常的再不能平常的屋子。前后两扇门,估计若真有事,必会有人把守,所以她准备在西边稍矮的小墙上,翻墙进去。
好在岳青衫平素好动,翻墙这种事情到是难不倒她,如今天色漆黑,月光被乌云遮住,颇为晦暗,正好可以方便隐藏。岳青衫轻轻一跳,落入了院子里。
院子中植了两颗梧桐,如今正值冬季,只剩下干枯的枝丫,上面落着一点薄雪。躲在梧桐树底下,猫着腰,瞧瞧向窗户下靠去。
如今时间还早,约莫比信上约定的早了半柱香的时间。岳青衫镇定心神,悄悄戳破纸窗,向屋中望去。
只见屋内燃着浅浅的灯火,倒影出一个模糊的人影,乌云鬓发,金钗步摇,竟是一个女子。那女子脸上涂的厚厚的脂粉,只是神情憔悴,显得有些落寞,轻轻哼着小曲,在这孤冷的夜里,显得很是凄凉。
“漫将红豆掩花丛,摘拈三子,忐忐问君踪。宁不肯寻常聚散,阮郎无意相逢……”
她唱的是一首情诗,字句中满是相思之意,一声声自她红唇之中传出,甚是缠绵悱恻。
岳青衫蹲在窗下,眼观六路,大气也不敢喘。不一会儿,只见屋中走进一个人来,那女子停了歌声,道:“你终于来了。”
那人道:“鬼唱什么?不怕把人惹来了?”
声音低沉,是个男子。他站在暗处,岳青衫看不见他的容貌,可听声音,此人绝不是肃王。
女子被他数落,却也并没有不悦,她只轻轻住了口,眼中带着一丝讥峭冷笑。
男子道:“王爷问你,让你查的事情,可查出端倪了?”
女子懒懒地道:“查出来了,那人昨夜去了尚书郭大人的府上,秘密商暗杀杨自成。”
男子喜道:“当真?他没有背着你?”
女子嗤笑道:“酒酣耳热,又都是在床上,我陪了他最久,还防备什么?他们知道杨大人查出来怀静夫人乃中毒而死,随后又怀疑到了绿水身上,一旦被杨自成问出来了什么,顺藤摸瓜,保不齐就查到他身上,所以他决定先下手为强,先解决了杨大人。”
岳青衫心中暗动,她口中的“那人”要杀杨自成,看来绿水一事,这个人才是始作俑者。听起来不像是肃王,她说的是谁呢?
男子高兴一笑,道:“做的好,想不到他如此愚蠢,这么轻易地中了计。本来在外养了几个姑娘,整日风流荒唐,也算不了什么大罪,可是毒死怀静公主,又暗杀朝廷大员,那便是千刀万剐,神仙也难救的死罪了!”
岳青衫听得明白,肃王处心积虑,原来要设计陷害这个人。引诱他杀害朝廷大员,到时候再来个人赃并获,此人便必死无疑了。
男子又道;“你可留下了证据没有?”
“这是当然……”女子轻蔑地扫了她一眼,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扔到男子手中,“拿了去吧,”
男子打开一看,顿时大喜,“好,你放心,王爷定不会亏待你的。”
女子柔柔一笑,“那王爷许诺我的东西,你可带来了?”
“这个自然……”男子说完,往前走了两步,女子仰头看着他,摊开手,正要去取,不料那男子突然掏出一把匕首,向女子心口扎去!
岳青衫大惊,电光火石之间,她不及细想,猛地从窗口跳了进去,一刀插在男子的后心!
男子惨叫一声,鲜血如注,可是他当时一刀刺出,到底也伤了那女子,只是歪了一寸,没有伤到要害。
女子亦失声惨叫,“你……你们好狠,竟想要我的性命……”
男子不想突然有人背后偷袭,如今心口被匕首贯穿,自知无幸,当即转过身便想和岳青衫同归于尽,他猛然转身,一刀向岳青衫扎来,那女子突然抱住他的腿,对岳青衫大喊道:“快杀了他!”
岳青衫得了喘息,匕首向前一刺,从那男子心口扎了进去,前后两刀,将他的心脉一并贯穿。男子倒在地上,一阵痉挛,挣扎几下,终于不再动了。
想到自己竟亲手杀了人,岳青衫心里一阵魂飞魄散,她当地一声撒开刀,双手不住颤抖,又听那女子道:“人……人死了没有,你小……小心……”
她也受了伤,声音十分痛苦。岳青衫逼迫自己镇定,走上前去,紧紧将她的伤口缠住止血,女子道:“你……你是何人?”
岳青衫道:“你先别说话,止血要紧。”
女子颤声道:“你……你去墙边的小柜子里,有……有伤药……能……能救我的命……”
岳青衫快步走到柜子旁边打开,女子道:“白……白色瓶子……”
岳青衫拿出来,倒在手心一些,敷在伤口。这伤药十分灵验,过了一会儿,鲜血果然止住了。
这一刀没有伤到要害,又上了止血药,眼见已无大碍了。岳青衫将女子扶到床上,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只见这男子一身黑衣,高鼻厉目,容貌十分阴邪,此刻圆睁着一双大眼,胸口汩汩流出鲜血,更觉骇人。
岳青衫深吸口气 ,道:“这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