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岳青衫想去看看高婕。此次谋反一案,肃王府虽然被满门抄斩,但因为高毅去泰州有功,皇上看在他的面子上,特别赦免了高婕,准许她回家。
岳青衫走到高公府外,只见满府上下都死气沉沉的。高毅见了岳青衫,猛一皱眉,他当然也听说岳家长女与西域奴成亲的事情,颇为不耻,可是碍着岳文成的面子,也没有说什么。
岳青衫往高婕房中来,还没进屋,突然听到一声大叫,“不好啦,小姐,小姐她……”
岳青衫心中一紧,一把推开下人,往屋中而去。这一看,顿时三魂七魄都没了,高婕竟然吊死在了房梁上。
下人们都吓呆了,岳青衫大喊道:“快放下来!”说完,她飞快地上前抱住高婕,下人们这才回过神,七手八脚地将人放了下来。
岳青衫摸了摸她的手心,还没有凉透。心中顿时燃起一份希冀,她不停掐着人中,轻唤道:“高婕,高婕!”
高婕紧闭双眼,毫无反应。岳青衫还是不放弃,一边按着肚子,一边嘴对嘴给她度气,忙了一会儿,脸上已全是汗珠。
高夫人进来,见爱女这般,已哭得不成人形。管家见高婕已经断了气,只怕岳青衫再怎么努力也没用,便道:“小姐去了,还是准备后事吧……”
“再敢说一句,要您的命!”岳青衫瞪了他一眼,管家吓了一跳,不敢再说。岳青衫不停地为高婕度气,心里虽怕得厉害,动作却异常的冷静。
时间一点点过去,所有人都放弃了,只有岳青衫还不住揉着高婕的手,高毅看不下去了,忍泪道:“侄女,人不成啦……”
岳青衫觉得什么东西卡在喉头,她一下子瘫在地上,泪水绝望地涌了出来,她以为重活一世,就能改变什么,可是竟然谁也救不了……
正此时,忽见高婕的小指头动了动,岳青衫欣喜若狂,失声道:“动了,她动了!”
高夫人也瞧见了,忙命人上前猛掐人中,高婕终于悠悠转醒。
高毅也松了口气,一时对岳青衫十分感激。若非她不放弃,女儿只怕就去了。
高夫人去叫了大夫过来,高婕自打转醒,就一直麻木的看着天花板,一句话也不说。
高夫人看着难受,哭道:“孩子,你难受就哭出来,好歹哭一声。”
岳青衫劝慰了高夫人几句,叫她放心,自己来劝劝高婕。高夫人只好含泪出去了,岳青衫握住高婕的手,道:“高婕,你跟我说说话。”
高婕还是不言不语,好一会儿,一滴泪才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他去了,我再也见不着他了……”
岳青衫鼻尖一酸,她失去陈旭之时,何尝不是这种钻心刺骨之痛,又怎会不了解,“我知道的,我都懂得。”
高婕道:“人人都说他谋反,是国贼,是逆鬼,可是我爱他啊,他对我好,他是我的夫君……”
高婕说完,终于放声大哭,岳青衫紧紧地抱住她,“哭吧,哭过了就好了。”
“不会好了,”高婕摇摇头,“他已经死了,我救不了他,只能跟他一起去。我不能让他自己在黄泉路上,那么孤孤单单的……”
岳青衫道:“你说什么傻话,他虽去了,你还有父母兄弟,你还有我,难道你都不管了吗?”
高婕不说话,只有泪珠一颗颗滚下来,岳青衫道:“高婕 ,你听我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儿,人得活着,死这条路是最容易选的,也是最不负责任的。人不光是为了自己活着,还得为了别人活着。”
“我真的熬不下去了……”
“熬不下去也要熬,”岳青衫扳起她的肩,强迫她看着自己,“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在乎你,我们都会陪着你,一起熬过去的。”
“青衫……”高婕喉头一哽,无力地趴在她怀里。岳青衫温柔地拍着她的脊背,涩声道:“我本来也以为,这世界上的痛就那么些,受过一遍,就再也不怕了。现在才知道,你永远都无法预计未来会遭遇什么,命运总不能让你一帆风顺,我们要做的,就是努力再努力的活下去。”
她顿了一顿,“只要活下去,就什么都有可能。”
“还有什么可能?”
岳青衫道:“信我的,你就等着吧,总有你想不到的。”
高婕听了这话,心里突然涌出一种力量,“我……我信你的。”
不一会儿,大夫过来为高婕诊了脉,开了两副安神的药。大夫道:“小姐因情绪激动,伤了心脉,这几日要好好休息,不能再刺激劳累了。如今虽有淤血郁结,但因为有孕在身,还不能服用化瘀的药,只多活动活动就是了。”
“你说什么?”高婕瞪大了眼睛,高夫人也是一惊,“大夫,你……说她有了身孕了?”
大夫奇怪道:“你们不知道吗?看来已经快三个月了。”
高婕一惊,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这些日子,她日日为了肃王的事悬心,竟忽略了自己已经快三个月没来月事,她高兴地颤抖起来,“青衫……我……我有孩子了!”
岳青衫握住了她的手,欢喜地点着头,“是,你有孩子了!”
“太好了,这实在是太好了,”高婕喜极而泣,“青衫,这是我和王爷的孩子,我一定要把他生下来!”
岳青衫见她不会再想寻短见的事情,也放了心,点头微笑,高婕欢喜不已,不停地念叨着,“王爷,咱们有孩子,咱们……”说着,想起和肃王往日恩爱,又滚下泪来。
高夫人见无事了,将大夫请出门,岳青衫突然上前,一把扯住了她的袖子。
高夫人一愣,岳青衫示意她外边说话,高夫人便随着她来到回廊下,岳青衫道:“婶子先别让那大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