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顶,众人终于都松了口气,只是浑身酥软,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岳青衫扶着云昭坐下,见他手臂满是鲜血,心中一阵心疼,“你伤口怎样?包扎一下吧。”
她虽然这么说,可是也知道眼下一点办法都没有。荒山野岭,一没有伤药,二没有纱布,用什么包扎?
云昭摇摇头,虚弱地一笑,“没事,少夫人不必劳累,请休息吧。”
许舟也没想到云昭身上的伤口这样严重,一时自责起来,哭道:“云大哥,都是我们连累了你!”
云昭道:“别哭了,都是皮外伤,又死不了!”
韩彻和白羽也甚是感激,他们不约而同地跪在地上,道:“云大哥,你舍身相救之情,我们永不敢忘,日后大哥若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可差遣,就是赴汤蹈火,我们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云昭淡淡道:“只是小事而已,你们不必挂怀,都请起吧。”
白羽和韩彻站了起来,许舟心里还是难过,“要是没有我们,凭大哥你的身手,哪里会伤成这样?大哥,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呜呜呜……”
他倒是越哭越厉害了,岳青衫本来想安慰他两句,谁知云昭十分没耐性,“闭嘴,别吵。”
许舟被噎了一下,只好乖乖憋了回去。
几人只休息了半个时辰,不敢停留,继续想北方走去,希望能够跨越幽州,回到胤国去。
只是天气越往北越寒冷,幽闽边界又都是黄沙,寸草不生。他们又不能到集市去,毕竟他们身上戴着镣铐,一现身恐怕就会被捉到县衙去。
几人每日不停赶路,只能偶尔吃一些草根和树皮,而进了幽州,竟然连草根树皮都没有了,四野寒风刺骨,一片荒凉。
“这里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许舟一阵惊诧,他几年前还来过幽州,当时这里并不是这个样子的。云昭也有点奇怪,他们又向北走了一段,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腐臭味。
众人忙都捂住了鼻子,岳青衫忍不住干呕起来,云昭将她扶住,“在这等一会儿,我过去瞧瞧。”
不一会儿,云昭去而复返,面色显得有些凝重,“看来是打仗了,前面都是逃亡出来难民的尸体。”
难怪会发出这样的恶臭了,虽然没有亲见,光是想着那场景,岳青衫就忍不住颤抖起来。云昭知她害怕,道:咱们往西边绕着走吧。
三人点了点头,继续赶路。又过了三天,他们已经到了幽州腹地,此处已经彻底被战火洗礼,千疮百孔,一片焦黑,除了各种断肢残骸之外,什么也没有。而那些腐烂的不是很严重的尸体,竟然都剃得只剩下骨头,不知是被官兵还是乱民分食了
岳青衫看了这场景,又扶着大树干呕起来,可是她好些日子没吃过东西,已经吐不出什么来了。
云昭甚是担心,上前遮住她的眼,“少夫人,你怎样?咱们找个干净的地方,歇一会儿再走吧。”
岳青衫道:“我没事,走……”话音未落,突然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少夫人!”云昭大惊,猛地将她抱起,快步跑了开去。
云昭出了城墙,在野外捡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将岳青衫放下,只见她脸色苍白,这些日子,已经瘦了一大圈,下颚尖尖,显得楚楚可怜。云昭心中一疼,轻轻晃着她的肩膀,“少夫人,你醒醒,醒醒!”
岳青衫只觉迷迷糊糊的,浑身都疲惫的厉害。许舟见云昭满脸焦急道:“大哥,少夫人是饿的,我去找点吃的吧!”
云昭左右看了一圈,这地方刚被流民洗礼,连树皮都不剩下一个,去哪里找吃的?这些天来,他几乎没吃过什么东西,仅有的一点也给了岳青衫,他想了想,突然拿起一把在乱军中捡到的匕首,划破手腕,将鲜血顺着岳青衫的唇角滑了进去。
“云大哥!”三人俱是一惊,想不到他竟会放自己的血给岳青衫,这个节骨眼上,他是不要命了吗?
韩彻忍不住劝道:“云大哥别这样,你会熬不住的,你若倒了,等少夫人醒了谁来照顾她?”
云昭低头不言,热血滚滚流进了岳青衫的胃里。而云昭数日没有进食,就是铁打的也禁不住,不禁一阵眩晕。
岳青衫喝了血,终于悠悠转醒。一睁眼,只见云昭正在流血给自己喝,她大惊失色,猛地坐起来,“你干什么?不能这样!”
她情绪激动,差点又晕了过去。云昭将她抱在怀里,“你怎么样?好些没有?”
岳青衫忍不住泪如泉涌,“云昭,你怎能这样,你不要命了吗?你会死的……”
“我不会,”云昭紧紧拥住她,“有我在,我们都不会死的。”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却无尽的坚毅,又无尽的温柔,在这荒山野岭,孤凄冷风之中,显得凄迷万状。
许舟等三人一时也十分伤感,许舟忍不住又想哭鼻子,可他知道云昭厌烦他哭泣,他又咬牙憋了回去,他相信云昭,他们不会死的,都不会死的。
几人歇了一会儿,继续上路。城里已破,只剩下了一地的焦土,一行人就尽量挑山野地方走,运气好的话,还能挖一些野草来吃。云昭看着战况,道:“此处还是魏国境内。如今烧成这样,看来胤军已经破了藁城了。”
岳青衫道:“怎地好好的,又打起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