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在场的人心中如何波涛汹涌,叶栖渔都是不知道的。她全副心神都放在眼前的古琴上,像之前在绛雪楼练习一样,弹出已经深深刻在脑海里的旋律。
“这…真是好笑,这般琴艺,也敢上来献丑。”
有人轻声嗤笑道。
不过就算叶栖渔弹得不够好,也没人会上前把她拉下来。她专注地低着头,谨慎地拨弄着琴弦。
琴声潺潺,忽然有人失声道:“这…这不是《玉人歌》么?!”
《玉人歌》是陈国名曲,只是它在漫长的岁月中失了下半阙。
再好的曲子,只有半阙,也难得其中真味。历年来不少琴艺大家也试图写出下半阙,却都没能接上上半阙的绝妙,如同狗尾续貂。
作为残曲,《玉人歌》是不适合在正式场合演奏的,叶栖渔这么做,叫这些世家女郎纷纷不悦地皱起眉头。
一个代表乐坊的女子,琴艺如此一般,竟然和她们一起献艺,偏偏还选了这样一支曲子,真是岂有此理!
严若薇把颤抖的手藏进袖中,若是方才心中还报有侥幸,现在,却是可以肯定了。
没想到,在当年皇族和其他世家近乎斩草除根的动作下,叶氏竟还有人活了下来!
叶栖渔…
栖字辈,凰姐姐的妹妹…
既然捡回了一条命,便好好活着不好吗?为何还要回这京都?
严若薇心中漠然。
她已经许久没有听过这曲《玉人歌》了。上一次还是骓阳君好不容易补全这曲子,凰姐姐邀了她一起去听。
可惜那之后不久,叶家便被满族诛灭,和骓阳君叶怀虚有关的一切都成了禁忌,这曲《玉人歌》也未能流传开。
她将心中升起的那一丝悲悯掐灭,在叶栖渔停下的那一刻,站起身一挥袖:“来人,将这叶氏余孽给本宫拿下!”
还在为完整的《玉人歌》惊讶的世家子弟们一时都愣在原地,不知她是什么意思。
十五年前,他们有的还只是牙牙学语的稚子,有的甚至还没有出生,自然不明白严若薇的意思。
而在场众人中亲历过当年之事,不过十指之数,其中识得骓阳君叶怀虚的是少数,十五年后还记得叶怀虚相貌的更是少之又少。
是以此时,根本没有几人明白,严若薇为何突然下了这样的命令。
叶栖渔还坐在古琴前未曾起身,她苍白着脸看着严若薇。
什么也是余孽?
她仓皇地回过头想找寻萧鎏霜的身影,什么叫叶氏余孽?!
萧鎏霜根本没有告诉过她当年的旧事。
“等等。”纪羡鱼站了起来。“长公主这是做什么?什么余孽?把这么大的罪名平白按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可不大好吧?”
他毫不畏惧地同严若薇对视,说起当年,他们也是常在一处玩乐的,可惜终究是物是人非。
严若薇也明白纪羡鱼为什么要护着这个女孩儿,只是各自有各自的立场,她作为皇族的公主,绝不能容忍叶氏还有人活着。
叶氏,就该随着那些荣耀的过往一起,深埋在历史的尘埃中!陈国,再不会有哪个姓氏凌驾于皇族之上!
“我听说,当今陈国陛下,最是法度严明,可长公主是要在这天子脚下,来一场冤狱么?”萧鎏霜含笑站了起来,所有人都看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