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想到了,周末,是周姨的忌日。
林木能用现在这淡然的语气说出来,说明他已经慢慢走出了周姨离开的伤痛了。
时光荏苒,距离周姨离开已经快四年了。
阳光明媚,碧空如洗,一朵朵白云飘浮在天空的蓝色中,游动着。
清风吹过来,携带者北方特有的暖意,温柔舒适,缓解伤者的内心。
郊区的墓地,时常有人打扫清理,时而有人过来探望,今天,却是寂寥无人。
这里,是活着的人的一份心理寄托,那些花束也是她们生前的最爱,为这墓园添了几分人气,而不是被抛于脑后的冰冷的石碑,严肃庄重又不失人味。
一束嫩黄色小雏菊摆放在周阿姨的墓前,墓碑上那个笑容恬静的女人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刻,米黄色的连衣裙,随风飘荡的长发,是还没有生下林木时候的她。
站在前边的林木,此刻脑子里乱得很。
他知道自己在慢慢原谅父亲,甚至已经释怀于那个闯入他们家庭的女人,和他们的孩子。曾经的三口之家,一个女人的离开,土崩瓦解。
那些曾经的美好回忆,就像是笑话一样,那个男人,能对自己的母亲那样笑,那样宠爱,那样温柔的眼神。现在却也能对另外一个女人那样笑,那样的宠爱,甚至爱她们的孩子。
哦,对了,她们的孩子叫林芯。
他曾亲眼见过那个男人在晚上搂住他孕吐的妻子,抚拍她的后背,安慰她的情绪。
想到这里,林木有些遏制不住内心的慌乱。
母亲,我能原谅他吗?
回答她的,却只是冰凉墓碑上,女人的微笑。
顾知渔就这样站在林木的身后,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母与子那无声的交流。
陪伴,也是顾知渔做的最多的事情。
向前走几步,听着身边的人清浅的呼吸,顾知渔牵上了林木的手,有些凉意,然后便是十指相扣。
内心默默许下对这个女人的诺言:周姨,您放心,我会一直陪着林木的。
微风吹起林木的衣角,眼尾的红意不知是长久的伫立中风吹的,还是又想起了过去的回忆,不过,最终也是稍纵即逝。
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只到肩膀头的小丫头,林木的手握得更紧了。
突然不再为了刚刚莫须有的事情而扰乱心神,平静占据了有些激动的内心。身边的女孩是他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是他渴求的那份温暖与归宿。
远远望去,像是照片上的女人看到一双儿女,然后是那温馨的微笑。
下台阶的时候,不其然的遇见了那个男人,手捧一束白菊花。
彼时,林木和顾知渔仍然是紧紧相握的双手。
父与子的相见,总是□□味十足。
顾知渔挣扎着要松开自己的手,然而,身边的人却不容许她的离开。
男人在台阶下方,不经意瞥见到了她们紧握的双手,自然看到了林木刚才的小动作,心里对这个儿子也是了解。
对上顾知渔有些羞涩的视线,他也只能淡淡地看着女孩笑,他一个长辈怎么会不知自己儿子的偏执与孤傲呢,因此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冗长的沉默最终还是被打破。
林父沉稳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吐出“林木,你母亲的离开,我很对不起,可是,我一直都深爱你的母亲”
不知想起了什么,林父的声音中带了些温情在其中,“我和你母亲,都是彼此深爱的唯一。”
转而静静地看着台阶上方的儿子,几个月不见,又高了,只是那双眼睛始终是他看不懂的静谧,什么时候和自己儿子开始产生了隔阂,应该就是她母亲开始生病之后。
“有些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而有些责任,是需要男人承担的,无论原因是什么。”
微风吹动了男人手里的白菊,满园的飘香随风而来,男人又看向了女孩,不复刚才成熟男人间对峙的强硬意味,像是要透过女孩看到些什么,眼神温柔,“知渔好久没来家里了,下次让林木带着你过来,你们都好好的,叔叔就放心了。”
顾知渔早就对这个男人没有了起初的敌意,她能看到这个男人对自己儿子的爱意,一次次解开了她内心的困惑,包括他此时的神情,没有了愧疚,有的只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儿子的谆谆教导,当然,这其中的意味,也包含了对自己的关怀。
顾知渔也笑着看着林父,内心坚定的点了点头,包含着所有,两人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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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陵园遇见之后,父子之间的关系有些缓和了。
林木回过几次家里,也带着顾知渔回去过几次,顾奶奶也去瞧过几次这位新到来的小人儿。
虽然少了那个女人,但是大家的心里都有了默契,不必言说,每个人的心里都有那个人。
顾奶奶从那里回来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顾知渔好好照顾林木,尽管,她也并不认为自家孙女有什么照顾人的能力,且不说年前把林木“照顾”到医院里了,就是眼下,把林木的衣服给洗串了颜色。
“你这丫头,说过你多少遍了”此时的顾知渔被顾奶奶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按着脑袋训话,另一只手里耷拉一件染着红色黑色的白体恤,惨不忍睹。
顾知渔也不好意思跟奶奶说,就这,她已经毁了好多件了。
从林家回来之后,顾奶奶就说要来他们的小公寓,检查一下,简单地照料一下。
但是,就顾知渔来看,这明显就是来监督自己的,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逾越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