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惹出大动静吧?”
手下低下头,面色有些难看,但是开口却道:
“手下可仔细了,没叫旁人察觉。而且这东西啊,可没半点造假!”
可不是,这可是那图苏部首领给的。
沈翯点点头,退散了所有人,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封,认真看了起来。
开头几行倒没什么稀奇,但是讲到金炎父母时,沈翯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严摛掞......”
一一一一沈翯回忆与先生的对话一一一一
“先生,讲讲我大姐吧!”
“啊?你哪有什么大姐?”
老先生疑惑道。
“诶呀,就是您女儿啊!”
老先生一时语塞,张了嘴却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扭过头来,闷闷道:
“我就不该和你说掞儿的事......”
“先生,您看您说都说了,就给我讲讲呗!我可是很好奇大姐呢!”
“那,要是翯儿想听,也行......”
沈翯睁大眼忽闪忽闪地静待后话。
“今天你要把《孙子兵法》看完,再写上两大卷自己的批注、见解!”
“先生,您干嘛叫我看兵书,我又不去打仗......”
“你还想不想听了?”
沈翯撇撇嘴,不情愿地点点头,然后搬来小板凳乖乖听着。
“且说老夫家里这位小女啊,名叫摛掞。这名大有来头,可是夫人起的。”
老先生随手写下这二字。
“先生,可有何寓意?”
“这我倒没有问,不过应当有吧。夫人才华横溢,想必是用了心翻古书找的。”
(其实当时严夫人想不出名字来,就去书房随手拣了本书,顺手翻了一页,挑来挑去才选定没什么特别寓意的“摛掞”。严夫人认为,名字还是普通点好,毕竟平平淡淡才是真嘛。)
“来,咱俩继续!她啊,小时候就满肚子坏水,叫我怀疑这娃娃是不是生错了,应当是个皮小子......”
一一一一忆毕一一一一
沈翯愣愣盯着这二字,双手颤抖但愈发激动地仔仔细细看下去。
阅毕沈翯恭恭敬敬将密函放回桌面。
“啪!”沈翯双掌狠狠拍墙,大喘着气。
双目湿润起来,星星点点几片水滴落上桌案。沈翯不合时宜的哽咽起来,哆哆嗦嗦道:
“先,先生,我终于找到大姐了......还有您的外孙。”
几天后,朝中举办大典,庆祝本朝宿敌那图苏部归顺。
“这次归顺,小金将军也来了?”
沈翯刚刚下完早朝,顺手叫来一名手下问道。
“是,将军。”
沈翯信步走着,心中打算道:
‘不如择一日去见天子吧,还虎符的时候还可提个要求。’
这边,沈翯正想着呢,那边那图苏部一行人已快马加鞭赶来宫中了。
此刻,那图苏部的首领正在大殿外候着。
“你觉得如何?”
天子从座下抽出棋盘与自己对弈着,头也不抬地问道。
近侍恭敬道:
“既然那图苏部今日来的这么早,那么定有要紧事,天子不妨见上一见。”
“宣那图苏部首领觐见!”
“天子。”
首领行了个那图苏部大礼,又行了个本朝稽首大礼。
“平身吧,首领今日来有何事要与朕商议?”
“天子,那图苏部此次诚心归顺,特派臣的义子也就是我部将军金炎前来。”
“哦,可有何用?”
“臣方才在殿外瞧到了那位小沈将军,可真真是一表人才,实乃我朝之大幸啊。”
天子不吭声,静静等待下话。
“然而小沈将军兵权愈大,天子未曾想过牵制他吗?我部派来的这位小将军,可是能和那位沈将军打成平手的。”
那首领见天子没回话,便只能硬着头皮再道:
“天子,这正是天大的好机会啊!我那图苏部听从您的指令,手下将士任您派遣!”
“也对,你们既然派他来,朕便理解你的意思。”
天子见首领那狗急跳墙的模样实在好笑,便不打趣他,轻轻回了一声。
“首领就这么把人送来了?”
“天子,此乃那图苏部的诚意,所图还是为本朝安宁!为天子的龙威啊!”
话罢,天子下棋的动作一顿,故作困惑的说着:
“你倒是忠心。不过朕不知这颗黑子能否吞了那颗白子?罢了罢了,也只是棋子罢了。”
那图苏部首领退后,天子暗自笑道:
“不过都是些棋盘上的东西,下棋的还能是他们了?”
“老三那边怎样了?”
老皇帝随口问道。
“三皇子很安分,就算太子暗中刺杀也无半分动静。”
那条黑影越梁而下,低头报告。
“这是养精蓄锐,等着一击致命呢。”
“天子,那图苏部已经归降,其余的部落归降是迟早的。三皇子那边......”
“他要回来,肯定有使者来报,先不急,继续盯着。”
“天子,还有一事。三皇子和北周一名皇子昨日已经成婚。”
“啧,添一个外族的男侧妃确实名声不太好听啊。”
“三皇子给的是正妃的名分......”
天子双眉紧蹙,怒道:
“这个混账,怎娶了个外族正妃!叫人如何说道?!”
但天子转念一想,娶个外族正妃反而叫他回宫中立不住脚,也是好事。再者说这男正妃也不可能生育,只是名头听上去比侧妃好听点罢了。
“我朝南风开放,这也不是没有过先例。只是小孩子爱胡闹,就先由着他吧,到时候吃了苦自己就张心了。”
......
翌日,沈翯便去了皇宫。
“来,沈卿平身。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朕已经下令洗白你父母的冤屈。从今往后,没有罪臣之子,只有将军遗孤!”
沈翯浑身一僵,大声跪谢。
老皇帝扶起沈翯,赐了座。
“天子。臣听闻这次那苏图部归顺,将派那苏图部的使者长驻于本朝?”
天子抿了口茶,点点头,等着沈翯开口。
“臣府外还有处小院,至今无人居住。”
翯顿了顿,又道:
“那图苏部居心叵测,天子何等聪慧,想必是了解的。现那苏图部大权全掌于您手中,军亦是;区区一个使者,实在算不上什么。不如让那苏图部的使者暂居于那小院中,若有危险,于您也无害。”
翯说着,从衣中掏出虎符。
“天子爱臣,故让臣带军平乱。臣自知愚钝无才,不能胜任,只因大敌当前圣上委托,所以才接下重任。现那图苏部归顺于天子,首领俯首系颈。于是乎,臣有个不情之请。”
沈翯起身上前几步跪下,双手捧符高举过头顶:
“臣不能借天子仁爱而自持矜傲,于是特意前来归还兵符,以谢天子厚待。”
“沈卿快起!”
天子放下茶盏,故作不忍道:
“兵符本就在你父亲那里放着,现在还是交给沈卿的好,朕安心啊!”
“臣惶恐!!此符应交于真正的将才。臣无父无母,虽有先生照顾,也仅仅学了些忠君之道。‘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天子之任,臣已尽力完成。”
“哎,沈将军快起吧,朕......朕知道了。”
天子叹气,起身走下座下台阶,走到沈翯身前。
沈翯起身,不过兵符却一直高举于头顶。
“这兵符,朕先收下了。但是平压祸乱,沈将军功不可没,特批休假数月,等你回来便继续当将军吧。”
天子顿了顿,又出声道:
“教你的那位先生与朕倒也有过些交情,朕也不知赏些什么好,只好将安葬他的那片地赠与他了。”
沈翯听后,身躯微微一动,头又低了些,态度恭谦地问道:
“使者住处一事?天子......”
“准了!不过小事而已。”
天子打断沈翯的话,笑呵呵地说着。
沈翯谢过天子,脸上终于是笑了起来。不过他的头一直低着,没看清天子眼中一纵而过的得逞之意。
......
沈将军走后,天子遣散走众人,留下个那位轻功了得的近侍。
“这下,天子可是胜券在握了,还用上了那图苏部送来的,天子英明!”
侍从道。
“朕还是那图苏部不值得信任,送过去对朕来说并无坏处。倒是虎符一事,那小子还算知道轻重。”
天子冷哼一声,末了还是笑了起来:
“这小子也不是个傻的,不入仕真是可惜了。但是太年轻,藏不住什么心思。仔细想想这样正好,便于掌控。以后少派点儿人盯着吧。”
天子把玩着手上碧绿的玉扳指,似是自言自语道:
“要是够听话,就算把那使者许给他也没什么的。希望他不要像他爹、他叔那样,辜负了朕对他的信任啊!”
“既然是严太傅教出来的,应该不会像他家里那样罢。”
“谁知道呢。”天子向殿外看了看,发觉已经下起了小雨,便道:
“这雨倒是稀奇的很。让它下吧,下大了记得排水。”
“是。”
......
翌日,天子就下了诏书。
没过多久,金小将军就搬了过来。
“他今日过来!那我得尽一尽地主之谊,送上一份乔迁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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