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子……”刘庚年就乖巧的喊了一声二嫂子,这也是家里嘱咐的,出门就要好好对待秀姑,见人要有礼貌;二嫂子哈哈大笑,对秀姑说:“还是俗话说得对:大风刮了席篓子,亲娘不如两口子!这不是两口子又亲亲热热地出来了?我早就说过了,一辈子谁还不打个黑碗?大发大发就好了!”
“大发大发”就好了,意思是说长大了就好了;显然,二嫂子又开始口无遮拦了;秀姑就想拉着庚年往前走,二嫂子却不识趣,一把把他们拦住说:“她婶子,小叔子这么乖巧,急什么?咱们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就一块说说话吧。”
这让秀姑有点不耐烦,但又不好意思拒绝;因为二嫂子这个人平时说话不知深浅,而且也根本看不出火候来;你或许已经气得要死,但二嫂子非要说完她的话,根本不管别人受了受不了,自己痛快就行。
“二嫂子,我们有急事,先走了,有话以后再说吧。”秀姑急于摆脱二嫂子,二嫂子的脸上就露出极大的失望,对秀姑说:“秀姑,你有事我就不多说了;不过二嫂子有一句话你必须听:姚家的人不是好东西,哪有刘家庄的人实在?所有的人都知道,姚大狂士就是玩弄女人,多少女人让他哄得团团转,也没见哪个女人进了姚家的门!想进姚家的门,除非太阳从西边出!”
二嫂子说话虽然刺耳,但她的话首先就证明了白振羽的话或许并非虚言;秀姑心里忽然打哆嗦,但是却不能表现出半分;秀姑无话可说,于是二嫂子又说一句:“秀姑,你回来了就好,以后可不要再上当了!”
说良心话,二嫂子这个人虽然嘴碎,但心不坏,也从不说假话,秀姑不能不相信她说的是真的。但是,秀姑就是不能相信刚才这些话,她在想二嫂子是不是听错了?或者根本没有的事!
秀姑拉着刘庚年好不容易才逃脱出来,她不知道自己想去什么地方。刘庚年说:“跑这么快你想干什么?是不是又想跑了?小心我用杆子把你抽死!”刘庚年还没有忘记自己是怎么教训秀姑,对秀姑说:“二舅教给我的办法你忘了吗?”
刘庚年说的是白振虎教给他怎样抽打秀姑的办法;白振虎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传授给了刘庚年,刘庚年接着在秀姑的身上做实验,结果打得秀姑满地找牙,浑身都是一道道隆起的血痕。那滋味,秀姑觉得不比大人惩罚自己的轻。
秀姑大概又回忆起了当时的痛楚,身子不由得就是一阵颤抖。不过,这只是一种过激反应,是一瞬间的感觉,她不会恨庚年下的毒手。秀姑很快就让自己平静下来;秀姑决定,自己再到大婶子家里坐一会,因为大婶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女人,村里人都对她奉若神明。
大婶四十多岁了,她的命运却不堪回首。嫁到刘家庄的时候她才十八岁,丈夫也不过二十岁。但不幸的是,大婶怀胎六个月,却天降大祸,丈夫突然得了一种恶疾,不几天就一命呜呼!
仅仅过了一年,不幸的事又一次降临,家里唯一的劳力,她的公公也不幸去世!这样,家里只剩下三个人:婆婆,儿媳和孩子!差不多所有的人都认为,这个家完了!
是啊,没有男人的家就难以撑起,大婶当时把怀里吃奶的孩子塞给婆婆,对婆婆说:“娘,我们三个也要活,你在家里看孩子,外面地里的事都交给我吧!”
就这样,大婶把这个家撑起来,人们也都看得见,大婶起早贪黑,侍弄着几亩薄地,养家糊口;婆婆看孩子,什么也做不了,于是大婶就夜间摊煎饼蒸窝窝头,白天下地,就这样一天天的熬过来,把孩子养大。刘家庄的人眼睛都亮着呢,孩子刚成年,大家就都帮忙张罗,给她的儿子娶上了媳妇,大婶子总算熬出头来。
大婶最有名的一句话就是“站得直立走得正”,一辈子没有一句闲话,刘家庄的人个个尊敬,就连小孩子在父母的言传身教下,也格外尊敬大婶子。秀姑当然也非常尊敬她,虽然她自知罪孽深重。大婶对每一个人都是和蔼可亲,在她这里,秀姑不会感觉到压力,那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憋闷。
儿子长大了,大婶就清闲了许多,最起码庄稼地里她不用常去了,儿子完全能照顾好。秀姑和刘庚年进来的时候,大婶正在纳鞋底,看见秀姑来了,就指着眼前的凳子说:“秀姑庚年,你们来了?就坐吧。”